【三湘文艺】晏玉林/“井里有几条鱼呀！”

“井里有几条鱼呀！”

作者：晏玉林

为什么用这句话作为本文题目，请让我慢慢道来。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我们国家遭受严重的自然灾害，粮食减产，全国人民过着瓜菜代粮的日子。

正在这时，我于一九六一年从湖南师大附中高中毕业了，当年70%左右的毕业学生不能直接升大学进行深造，毛主席号召城市青年学生向刑燕子、董加耕、侯隽……等学习，学习他们投身于改变农村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把知识贡献给农村这一广阔天地，争当有社会主义觉悟、有文化的第一代新式农民，支援农业生产。学校领导和老师召开动员大会，要求我们积极响应党和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去。

我们学校的高中毕业生怀着满腔的革命热情，听从党的召唤积极报名，加之当时我家除了大哥已在北京空军直属政治部，小哥在武汉水运工程学院读书，家中还有母亲、我和三个妹妹，全靠我父亲一人在湖南大学土木系教书的微薄工资维持生活。为了减轻家庭经济负担，我也毫不犹豫地报了名，报名表上填写的第一志愿是长沙市教育局农场，而且得到了批准，于是准备好行李整装待发。临行前告别父母和妹妹们，父亲对我说：“去了好好干，要做好吃苦的思想准备。……”我说：“好，您放心吧！”

不久，就随湖大、师大等校一批子弟于1961年9月雄纠纠、气昂昂地奔赴长沙市教育局报到。教育局领导组织我们学习了一个星期之后，就把我们大约五十几位高中毕业生，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送到了位于长沙朗梨市黄花公社歧山大队的长沙市教育局农场，这是教育局机关办的一个专供市教育局教职员工蔬菜、肉食、粮食等生活物品的农场。主要是以种植蔬菜为主，还种有几亩水田，养了几头牛，养了一群羊，还喂了一栏猪，一圈鸡，一圈鸭。农场书记、场长等领导和员工共有六十余人，有一个大厨房，一个保管室，宿舍是大通铺，男的一大间，女的一大间。整个农场周围都环绕着青悠悠连绵的山波，景色还非常迷人。

因为当初我们是抱有一颗为国担忧的雄心壮志来的，既来之则安之，服从领导，听从组织安排，任劳任怨，不怕苦不怕累，努力学习生产知识和农活技术。根据我的表现，加之农场急需一位财务管理人员，经农场党支部领导研究决定，派我去长沙市教育局财务部学习了半个月财会知识和珠算技术，回农场之后就开始了会计工作。除了管理农场的所有财务账目以外，还兼发职工工资，兼管农场职工食堂的伙食账，还要抽时间帮食堂里做做事，有时也下地种种菜，上山放放羊，我还记得在山上放羊的时候，喜欢唱一唱《草原牧歌》。虽然工作量比较大，当时正值十八九岁，年轻精力旺盛，把农场当成自己的家，在党支部和场领导的教育培养之下，有一种吃苦耐劳，积极进取的精神。

记得在那年一个炎热的夏天，我经历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可以说是死里逃生，至今难忘。

我帮食堂里挑水，担起了一对冰铁桶，脚穿一双木拖鞋，去离食堂大约只有十几米远的井边，谁知脚一踏上跳板，踩着了跳板上的青苔，脚跟往前一滑，身子失去了平衡，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井里，整个身子像秤坨一样直往下沉，顿时，我本能的闪出一个念头“我不会游泳，但我不能死，鼻子和嘴不能被水呛住。”于是我屏住呼吸，闭着嘴，闭着眼睛，手和脚拼命地乱划乱打，使尽全身的力气，感觉身子在往上浮。突然右手打在了跳板上，惊喜的想到有活命的希望了，说时迟，那时快，赶紧用两手紧紧地抱住了三根圆木做成的跳板，把头用力伸出水面，两支脚拼命的踩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望着食堂的方向大喊：“救命呀!救命呀！……食堂里有人没有？我掉到井里啦！请你们快来救我呀！……”不一会从食堂那边跑来了一个农场党支部书记黄庆福，他后面紧跟着几个男女同学，他（她）们吓得边跑边说：“呀！晏会计怎么掉到井里去了啰！我们来救你了，快点，快点，把她拉上来……”他们站在跳板上，七手八脚地把我从水里拉上岸来，有的同学帮着把浮在水面上的扁担钩子、两个扑在水面的冰铁桶，还有我的两只木拖鞋捞了上来。这时，我好难为情，全身湿漉漉，从头到脚活像一只落汤鸡，嘴里不停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黄书记笑着说：“小晏呀！你怎么到井里搞调查研究去了呢？你看清楚没有？井里有几条鱼呀！哈！哈！哈！快回去换衣服，别感冒了！”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往我住的食堂保管室跑去了。边跑边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后来，等我换好了衣服出来想再继续工作时，同学们都笑着问我：“晏会计，井有多深呀！井里有几条鱼呀！”我说：“我只顾拼命闭着眼睛、嘴巴、鼻子，拼命地乱划乱打，我只在想我不能死，我要活，人生道路还才开始呢？哪还顾得上看井有多深？井里有几条鱼呢？哈！哈！哈！”说完，我大笑了起来，同学们也都跟着我笑，往后一段时间同学们见了我就开玩笑，逗我说：“井里有几条鱼呀！”那年我还被评为了长沙市教育局先进工作者。

这是五十八年以前在我首次的支农生活中发生的一件难以忘怀、有趣的事，而且在往后的生活闲暇之时，把它当故事说给我的亲朋好友和儿孙们听，让他（她）们也跟着我乐一乐，我认为这也是我晚年生活中的一件开心的事情。

作者简介

晏玉林.爱好文学、音乐.当过知青.干过会计.中学语文教师.办公室秘书等工作，有些散文在有关校刊、报刊、洞庭红叶、以及各种网络文学平台上发表过，参加过岳阳日报和作家世界举办的散文大赛，获得过二等奖、铜奖、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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