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熊耀君/昨 夜

    

昨 夜

作者：熊耀君

我有些烦躁，凌晨1时才睡着，做了一个梦，于2时惊醒。

我梦到了故世的母亲，我确定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四处苍凉的旷野，突然传来的，空灵的声音。

“同..志...们...啦...哟...喂...加...油...干...哪嘛...呀嘿...”，一遍又一遍，由远及近、悠远绵长......

那是我很多年很多年前听到过的生产队里筑塘起坝的劳动号子声。

我寻声而去，忽来到一处几进几重天井的老屋，很多不太熟悉的乡亲们正在围着起屋，母亲的声音便从正堂中传出，大家都在听着号令司职。我惊喜的跑到堂屋里去，灰色的堂屋里，微微的白光从天井里撒下来，落在中间的一个高台，泛起一片浮光，母亲在台子上面，彷如她年轻时的模样，清秀美丽，又仍如她晚年时行动不便，只能半躺在那里眼睛四处察看，使劲的吆着号子。

我好开心，像个孩子，蹦蹦跳跳跑到她边上，我日思夜想的母亲啊，你终于又来看我了。我晓得，母亲一定也是欠起我了，便又来与我相聚了。

我其实心里是清楚的，母亲，早已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了。此刻，在我面前的，也许只是她化身的一尊神灵，想到这里，我竟开口跟母亲说，“妈妈，保佑我们吧”，母亲微微的笑，停了号子，“我不正在保佑你们吗”。

忽然，我就醒了。

……

据说智商高的人是能掌控梦境的，我有时也相信，虽然我智商实在一般。

近来，我一直想见我的母亲，我有些沮丧，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还有一二更不如意，碰到了许多我无法解决的难题，这些，我都需要她的开导，需要她的鼓励，或者说我更需要她的庇佑了。所以，潜意识里我尽力在掌控了这个梦。我便见到了我的母亲，听到了劳动的号子，听到了母亲为我加油打气的声音。

醒来太快，我总有些内疚，我要是不开口说话，不要求，也许还可以多看会母亲的。我又多少还是有些后怕，毕竟那一刻我应该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见到了许多鬼神，这种感觉，便越想越害怕。

......

3时了，我渐渐平静下来，思绪透过窗，向四处延伸，有几滴雨打在钢制的窗栏上，叮叮作响。再往外探，雨便停了，传来几声哇叫，我很惊讶，立冬了竟还有蛙，间又有夹着许多种虫鸣，蟋蟋嗦嗦，蟋蟋嗦嗦；再仔细听，不远处的拦河坝里，江水咕咚，翻腾不息；更远一点，百米外的公路上，偶尔驶过的车辆，声响也是那么清晰；院外的村庄里，那阉得不太干净的公鸡忽然打鸣了，间歇的叫了几声“咯 咯 喔－ 咯 咯 喔－”，听起来有些别扭，一会又平静下去；我竖起耳朵，想听听天上有没有飞机，听了很久，没有，万物忽又归于宁静。

......

我感觉像漂了起来，像个神灵，像架飞机，飞到了那些熟悉和想念的地方，围着那山，那水，那屋，那人，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慢慢的化为道路，化为桥梁，化为河流，融入大地。

从恍惚中抽回神来，已经4时半了，我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信息，我想叫醒这个世界，却没有一个人在想我。我看了看朋友圈，有人在晒美食、有人在晒美景、有人在过生日、更多的是那不知疲倦的微商，我没有点赞。被爱的人不流泪，幸福的人不晚睡，大抵这时候还要晒圈的，多半也只是看着幸福。

浑浑噩噩中，我想起来点一枝烟，磨磨蹭蹭了一阵，还是没有，我要强迫自己快点入睡，我明天还要早起值班。可越是强迫自己入睡，愈发是睡不着，思绪似平原走马一般，易放难收。我便不再做无谓的抵抗。我想，不如我以梦为引来构思一篇文章吧。我便再想起了母亲的点点滴滴，又想到了亲情、爱情，想到了工作、生活，想到了现在、未来。我脑子里跳出了许多词汇和语法，框架和脉络.....

我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这个作文，因为太阳出来后，我不知道自己还愿不愿意再描述这个梦，记录下这一晚。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我肯定听到远处的汽车声越发清晰，越发密集，世间辛劳的一天又开始了。我一定是在太阳没有出来之前，在心里写完了这篇作文。

我定的闹钟没电了，还是迟了十分钟到办公室，幸好值班没什么事情，也不至于犯错，我开了电脑，开始纠结要不要复述下这一晚，又想想世人其实都很孤独，何必无病呻吟。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还是写下了此文，也许觅山水知音，也许作孤芳自尝（赏）。我笑笑除了自己是没人能懂我昨夜的故事，而我又切切知道，我于昨晚去世，走时心如止水。我又于今早重生，来时心怀暖阳。

作者简介

　　熊耀君，岳阳县筻口镇政府扶贫办主任。

图片：作者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