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罗夏龙/​全家福

   

全家福

作者：罗夏龙

时间如流，好日子过得更快，不知不觉又快到春节了。呵，我远方的亲人们，我想你们了，我想家乡了！看着挂在书房墙上拍摄于二十年前的、有些发暗变旧的大全家福照片，心中涌起一种无以言说的思念，昨天如同仍在眼前，家人如同就在身边！看着你们的脸庞，感觉亲切又温馨，往事如电影回放，历历在目。二十年过去了，画面竟然还如此清晰！原来，亲情，家人，昨天的印象，如时光机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记忆深处！

 1999年，我们还住在岳阳市东茅岭市经委机关大院，也就是今天的岳阳步行街北辅道一带。大年初一，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上天好像知道我们正在过节，特别仁慈，原本阴沉了多日的天，很快转了脸。于是，父母和兄弟姐妹侄儿侄女都如约而至，来到我家。他们一个个精神爽朗，神采奕奕，为我们的小家带来欢乐与喜庆。当年，我们一大家人就有21个，三代同堂。在亲友邻居眼里，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团结和睦的大家庭。

此时此刻，新春佳节，围坐在父母身边，一个个却如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大家尽兴地乐，尽兴地闹，尽兴地吹，谈笑间充满童真的快乐，姐姐十分健谈，风趣笑话一个接着一个，令大家一阵阵捧腹，特别我的小弟童心未泯，当起了孩子头，与侄儿们玩得开心，带着他们满屋疯，欢笑声一浪接着一浪，回响在房间，飘出窗外。一时间，仿佛时光倒流，我的心绪则回到了当年在老家旧屋过年时的情景，被幸福包裹着。那时的年过得清苦而节俭，吃得简单而粗糙，与今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此刻，这节日的气氛裹着浓浓的亲情，场面热闹又温馨，怎么不令人感慨！！

吃过午饭，我突然心血来潮，提出来到东茅岭大街对面的巴黎摄影城照一张全家福，觉得应该把这美好留下。因为过大年，家人全部到齐了，心情好，天气好，时机好，又方便；其中最主要的是父母年纪大了，此举少有劳顿之苦。我的提议立即得到家人的一致拥护，孩子们情绪更加高涨。我提醒大家要打扮得精神些，穿得鲜亮些，“你们要知道，照相机是个最势利的东西呢！”女生爱漂亮，这是天性。于是，侄女、妹妹、弟媳们赶紧梳妆打扮，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头发梳了又梳，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父亲耳朵有点背，吃过年饭后，就到书房里看书去了。无论到哪一家，无论年节，几句寒暄过后，父亲再也很少跟我们坐在一起闲聊。看书，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这时，我支使小罗金赶紧去喊爷爷快走。听说要照相，父亲连忙起身，习惯性地拍拍身上的衣服，开心地说：“一大家人一起照个全家福好，你们都长大了，我和你妈也老了。”姐姐说“爹爹红光满面，一直以来，没病没灾，可能会活过百岁。妈妈就更不用说了，您是一幅长寿的福相。”父亲淡然地笑了笑，“人生难满百，岁月无情，真的老啦！”我们也说了很多祝福的话，更是出自内心的暖心话，希望父母健康长寿，是每一个做儿女的心愿。父母的笑意挂在脸上，看到我们今天的生活状态，我想父母的感慨一定很多很多，只是没有说出来。这时，孩子们耐不住了，催着我们快点动身。大队伍扶老携幼嘻嘻哈哈下楼去，楼道里一时充满了欢笑声，好像只有我们的存在。外面阳光明媚，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地上到处都是过年放炮竹后来不及清扫的红纸屑，街上此起彼伏的炮竹声，或远或近地不时送进我们的耳朵里，好一派节日的祥和气氛。

 当时照相馆还是老式相机，用的是日本产的“柯达”牌彩色胶卷。照相馆的师傅看到我们一行人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当师傅知道我们要放大相片后，更加热情，趁机向我们推介，照片如果做成油画后，更显美观，精致，永不退色，可以长期保存。这样的承诺正合吾意，我满心欢喜。

全家福上，父母慈祥的脸上堆满笑意，姐夫妹夫和兄弟们精神抖擞，满面春风，妹妹和弟媳们漂亮可人，大妹妹更显年轻，特别上镜，与女儿站在一起如同姐妹。侄女们个个青春靓丽，婀娜多姿，正上高三的儿子，青涩而腼腆，身着朋友莲花大姐为他织的梅花鹿图案的棕色毛衣，显得很随意，很稚嫩。我在家里只顾提醒大家注意穿着打扮，再一看自己却忘了换衣服，只穿了件深色毛衣，好不遗憾! 但心情却是阳光的，喜悦的！快乐的！在那个温暖如春的大年初一，我们把那美好的瞬间留下，留在1999年的那个的春节。

当时，最小的侄儿罗金才六周岁，平时活泼好动的他，此刻也给足了面子，不吵不闹，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安静地站在爷爷奶奶中间，像个懂事的小大人。后排俏皮的小弟一手搭着姐夫，一手扶着大弟，亲切自然，我一手挽着妈妈的右臂，一手搂着小侄女罗莎的小腰，姐姐紧靠着父亲，小天雨则依偎在姐姐身边。

这一张全家福，完整，温馨，质朴，属于原生态。她凝聚着亲情，父母情，手足情，夫妻情，儿女情。这一张全家福，做成了油画，让美好的瞬间变成永恒。我们六姐妹人手一份，都是二十四吋的彩色，都将她挂在自家客厅墙上最中央、最醒目的地方，常看常新，常看常亲，百看不厌。

 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看着墙上的照片，已经有些发暗变旧，并没有承诺的那般效果，但我仍然喜欢，十分珍惜。我自信地想，像我们这样三代同堂的普通大家庭，比比皆是，但是能留下这完美幸福瞬间的镜头的就不一定家家都有了。有的人是粗心，有的人是没有条件团聚，有的人压根儿就没有这个想法。但我很欣慰，很自豪，当时一念之间，一时兴起，果断地办了这件有意义的实事。特别特别令我欣慰的是把父亲留在了我们中间，我们与父亲永远在一起。人生无常，谁也不曾想到，这是最后的机会啊！！年底，父亲突然走了，父亲的生命停留在七十九周岁。我们没有错过，已是大幸！这一张有点褪色的全家福，在我心里永远是鲜亮的，完美的，不会褪色的。

如今，照片旧了可以通过高科技复制，翻新，修补，也能满足人们的怀旧心理，但过去的镜头不会再有了，她只能定格在那一刻。生活永远是直播，不可复制，不能重来。呵，是无情的时间改变着一切。如今，父亲去了天国，将继续他的诗词写作，陶醉于平仄韵律之中；妈妈依然健朗，头脑清醒，生活自理；我们也韶光向老，不再年轻，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心智健全，完成学业，自立门户，后继有人；我也悠悠然从秋天走向了冬天。一路走来，欣赏过沿途各个季节的不同景色，也遍尝过人生酸甜苦辣的各种滋味，如今，进入人生的第四季，感觉花儿仍然芬芳，头脑仍然清醒，兴趣依然未改，童心依然未泯，但人却是真的老了，人生的冬季悄悄地来临，不容置疑。但我懂得这是自然规律，不可抗拒，我心了然。有时偶尔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或不经意间从耳旁轻轻掠过的丝丝凉意，因为性格使然，乐观代替了悲观；因为心有所属，构思代替了愁思；因为有亲情相伴，心中常常充满阳光。因为今天的好日子，好时代，我执着地不愿老去。忘记年龄，忙里偷闲，唱歌，弹琴，交友，写作，研究厨艺，自娱自乐，自我欣赏，让心年轻着。

这些年，我们来到南京，我又把家人带到这边，我将全家福照片挂在书房里的正面墙上。虽说远离故土，身在异乡，但常常看看照片上的他们，很温暖，很亲切，很享受，感觉仍然与家人在一起，心有依傍，情有寄托。开心时，我给小孙子一一介绍相片里的家人，这可都是他的至亲和表亲。我想让他从小认得亲友，懂得亲情，记住亲情。

呵呵，我的大全家福，我感情的寄托，我精神的归宿。

远方的亲人们，我想你们，祝福你们，祝你们春节快乐！

作者简介

罗夏龙，岳阳市经信委退休干部，现长居南京市。喜欢文学，喜欢动笔。

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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