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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文艺】刘生发/我的平江记忆(下)

   

我的平江记忆(下)

作者:刘生发

(四)柘树坪

 再由李家巷往北,才叫北街,它一直管辖到北门画桥。五十年代中期,从金华寺起,往北的一段划出来称为金华街。不过,人们习惯上,仍统称为北街。铁炉巷出口以南的一小段名柘树坪,铺面低矮简陋,街道狭窄。
它有两件事情值得我回忆——
一,可悲惨的,这里尽管是城区,从大革命时期到解放前夕却一直是国民党反动派血腥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刑场。
近日,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县城开发区平江烈士陵园瞻仰,当我巡礼在烈士陵区的时候,一个个活生生的魂灵在我的眼前傲然屹立:
李云桥,中共平江县黄九区十乡第九支部地下党员,1892年出生,1927年在柘树坪牺牲;
张正,中共平江县西一区委员会委员,1894年出生,1928年在柘树坪牺牲;
何武,中共平江县十三区委员会委员,1906年出生,1930年在柘树坪牺牲;
……
当年,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不屈的硬汉,可惜都英年早逝,不幸先后在柘树坪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
我牢牢地记住了他们的事迹和英名!
同时,我也牢牢地记住了:仅仅大革命时期,我的家乡平江县就有25万多革命志士和群众惨遭敌人杀害!
二,不幸的,一九五O年三月三日,这里竟发生过一起县城罕见的大火灾。当时,我七岁,随父亲赶到灾后不久的现场,满地狼藉,颓垣断瓦,焦木烂物,目不忍睹。据有关档案记载:那一天的下午四时,火情因住户中的一位老太太不慎引起,烧毁房屋64间,拆毁58间(我现在估计是救火时为了隔断火源),两者共计122间,殃及64户,灾民239人。
可喜的是,政府组织和自动参加救火的有1000多人。灾后,刚刚成立的中共平江县委员会和平江县人民政府及时拨出276.45万元(旧币)和大米212斤救济灾民。同时,社会捐献420.10万元(旧币),大米6337斤,薯丝392斤,还有油、盐、衣服、木材诸物。

(五)鹰架桥、浮桥和渡船

大凡每一个地方,都有着自己的地标。
 革命圣地延安有宝塔山;风光旖旎的三亚有“天涯海角”和“鹿回头”。
我寻思着,平江老城的地标,非通向三阳街的鹰架桥、石碧潭的浮桥和小码头的渡船莫属。
最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一幅民国时期平江老城的平面地图。端详一番后,我惊喜地发现,汨江犹如一个略微倾侧的大“S”字母绕城而过。它,先东北而西南,后西北而东南,一个半圆的湾,最后朝西滔滔不绝而下。我想,多么壮观啊!
不过,俗话说,隔山容易隔水难。好在,自古以来,人们凭靠桥、舟沟通小河乃至大江两岸的往来。
先说通向三阳街的鹰架桥。在平江大桥竣工通车之前,这是小县城通往整个东乡(甚至北乡)的咽喉。何谓“鹰架”,用粗木拼制成下宽上窄的架子,置河道(河水不能太深)中,每隔一定距离放一个。然后,在它们的上面搁跳板,一般并排二至三块,示来往行人多少而定。这也许是最原始式样的桥梁吧?严格地说,通往三阳街的这座桥,并非全部是“鹰架”,因为河道中心有100米左右是深水区,无法放架,这中间一截倒是浮桥。过了河,上码头后,右前方高墈上,耸立的一个铺面,红漆的梁柱,雪白的墙壁,我至今却还有些印象。“三阳街”,十来个铺面稀稀疏疏地横卧在道路的两旁,远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街”。
由东街渡口上溯大约一公里,正是号称平江八景之一“碧潭映月”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浮桥,相传为明代知县黄华倡议由钟、余两姓募集资金修建。一九二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彭德怀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平江起义,部队就是由这里进城的。此外,和棂星门、圣庙的大石门一样,它也至今被原质原味地保存在影片《怒潮》中。
如果,从东街渡口往下也大约一公里,就是小码头。尽管现在在防洪堤上当街竖有《寺前古渡》的石牌坊,河岸有大型的铁锚雕塑,一座宽敞的浮桥直通对岸的寺前;但是,在我的记忆中,至少到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这里还是完全靠渡船过河的。一艘木船,一次最多乘十五、六个人,靠人力用篙撑动,靠浆划行。而且,那时的汽车进城,也是经寺前的。一艘专制的大木船,一次可上一辆载货4吨的汽车,就好像那时我们平江的汽车过东屯渡进长沙城一样。

(六) 蓝家巷和三犊源
犁头嘴是老城中至今著名的一个地方,位于北街李家巷口上去不到一里处。从这里往西拐,经彭家祠堂门口继续前行,有一条小巷叫蓝家巷,两侧有二十来处民宅。
最末端的右手处,是彭、陈两家共有的一所土砖青瓦结构的两层的老式房屋,木门框,花格木窗,逢正厅的中线划分,一家一边。我父亲在正东街开店,住房紧缺,就租了彭家的一间“茶敞房”(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是小型会客室吧?)供我祖母带着两个姑姑居住。我经常到这里玩,所以记得这蓝家巷。
写到这里,我要特别提及一个人——斯(也许是“私”)老子,一位孤寡的老人。他租住的是彭家厨房侧上一间杂物房,仅挨天井一侧有一扇木质王字窗,所以长年阴暗潮湿,而我的曾祖父还得和他同挤在那里,各人一个床铺,本来已经狭窄的处所就更加狭窄了。他靠帮人掏井、捡屋乃至改坟时捡骨头为生。然而,对我曾祖父的长年累月的照顾,那热情,那耐心,那无私,至今让我感动!
祖母住所的西侧,一条小溪,不过一米来宽,非汛期水深刚刚能盖过脚面,由北往南潺潺而下。我和我的小伙伴,头顶蓝天白云,越过小溪,沿着紧傍溪流的小径由南往北追逐着我们童年的乐趣。这里是三犊源。沿途两侧,民宅农舍也各有各的式样,有的砌有围墙开有推门,有的装有吊楼,有的却是现在已经绝迹了的茅草屋。但是,都低矮简陋。只有再沿溪上去一里许,右手侧,有一栋白墙青瓦的房子矗立着,十分惹我们注目。我们知道,那是一所英国人办的教会学堂,曰“培元小学”的。据平江县教育委员会1989年12月编印的《平江县教育志》称,该校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由循道公会创立。我党高级干部吴概之、张纯清、罗合如同志早年均在此就读过。
最近我读过一本书,又得知,如果再往上,有一个叫臭水垅的地方,相传明末清初的时候一头母牛一次产下三条幼仔,于是人们就将这一带地方叫做三犊源。
几十年过去了,蓝家巷已经融入了启明路;三犊源已经是三犊源路了,它的两旁高楼林立,店铺繁华。而且,湘鄂赣革命博物馆就坐落在这里。至于培元小学,解放后不久被人民政府接收,迁入彭家祠堂,与那里的一所小学联合,再加上江西旅平同乡会在万寿宫办的豫章小学,称作“三联小学”,这就是现在城北学校的前身了。

(七)七八家银匠店

如果将平江老县城比作石磨,以十字街的中心点为圆心,以500米作半径,画上一个圆,这可算作磨心了,是当时并不繁华的汉昌古镇的最“繁华”的部位。说也奇怪,这“磨心”竟集中了七八家银匠铺,一律以“××银楼”自称。除长沙人李胡子和本地人蒋炳德的两家外,其它都是我的祖父辈、父亲辈的宝号。正东街七号是父亲的刘庆成。往东,隔三四个铺面,堂叔的刘同兴。上西街,与著名的惠隆斋同一边(南边),由东往西,刘庆丰、刘庆和、刘同庆三家,一字摆开,都是我的堂叔祖父的店铺。正南街福音堂的正对面,蓝同和,是我的姑祖父蓝告卿所开的。
这七八家银匠铺中,生意做得最大的当推上西街的刘庆和,他们有时不叫“银楼”,而称金号。占地面积也数他们最大,前是铺面,中间有宽敞的居室,后面还有一空旷的小地坪,栽有一些花卉果木。
我的这些先人,在平江老城长年累月地苦心经营着。他们身上闪烁着传统艺匠们所有的美德:勤学苦练、精益求精、诚实守信、严守艺规、尊师重道。不但如此,而且他们大多都是尊古炮制的老实人,树叶掉下来怕打脑壳。只有我的堂叔放荡一点——其实,放荡一点也有它的好处。
然而,我至今不理解的是,他们为何那般地刻薄自己。蓝同和一家四口,冬冷天就一天只吃两餐饭,半上昼一餐水豆腐,半下昼一餐辣椒酱。可是,老姑对我可好哩!每年正月初一“出行”,老爸总是带着我首先到他们家,因为得到的红包总是大洋一块。
我怀念着我的先人们!
我眷恋着我越来越远去的童年!
读罢《平江记忆》,我竟然感觉到自己成了一名并不内行的驾船人,泛舟在记忆的长河中,打捞着老城散落下的如洪志凡先生称之为“珍珠”的瑰宝,以及自己童年生活的碎片。这些碎片,只能算作“砂粒”,我却也自认为它们五光十色的。无论“珍珠”,还是 “砂粒”,经过了悠悠岁月和沧桑世道的打磨,都堪称弥足珍贵的,也许有助于年轻一代对平江昨天乃至前天的了解。
〔注〕 写平江老城,一般不应该离开景福坪、新官坳、下西街贞节牌坊、黄沙滩、严家滩河墈上的宝塔……但是,这一些,有的我已经写过,有的我不太熟悉(例如宝塔),这里一般就不写了。另外,以前写的如有与本文不完全相合的,以本文为准;因为,本文的回忆比以往更加准确。

作者简介  

  刘生发,78岁,中共党员,早年毕业于湖南省第一师范,从事中学语文教学40年,具有中学语文一级教师职称。退休后,练习写作,有作品在市、县级文艺刊物或网络平台上多次发表。

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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