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李世林/田垅漫步话粮事

田垅漫步话粮事

作者：李世林

初夏，周末，傍晚，夕阳的余晖在绿油油的禾苗上，涂抹着一层嫩黄。走在窄窄的田垅上，我小心地跟在胖子的后面，眼前的这一大片田地，都是他在耕作。

胖子本名鲁平辉，我在粮站当会计的时候，他是保管员。2010年我们上收中储粮，他离开粮食系统外出打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胖子原来很胖，长得憨厚，现在瘦了很多，大家都没有改口，还是叫他胖子。

胖子在粮站上班的时候，虽说也忙，也累，日子过得却简单充实，无忧无虑，白天辛苦干活，晚上睡得踏实安稳。离开单位后，胖子因为没什么文化，一直在外漂泊，在工地上做过小包工头，在广东打过工，当过保安，他为人诚实，又肯下力气，虽说工钱没少挣，却总担心丢了工作，把日子过得马马虎虎，居无定所。最近几年，年纪大了，他厌倦了漂泊，更向往安稳的生活，便通过土地流转，承包了家乡三百多亩水田，干脆当起了农民。

胖子离开粮食保管工作的日子久了，聊着那时保管粮食的日子，值得留恋的回忆也就渐渐地清晰了。那时候，他最怕粮食发热，苏式仓的粮堆有三米高，有高温点就要在粮堆挖个深坑，我们叫“打井”，用麻袋把高温粮搬出来，劳动强度大，又担心霉粮，那时候不要求戴安全帽，粮面离横梁不够一人高，脑壳总要磕到横梁几次，胖子对那种痛还记忆犹新。我便对他说，现在我们粮食如果有高温点的话，不需要“打井”了，可以采取机械降温、空调降温，还可以用谷物冷却机，效果比原来好多了。胖子听了，搔着头，唏嘘不已，“那就好，那就好，保管员可就轻松多了”。

他小心地跨过水沟，说道“现在这季节，就要开始熏蒸了。”那时候，因为仓库密闭性差，熏蒸采用的是最原始的办法，粮店全体员工都要上阵，劳动强度极大。先将面粉袋裁成小布，做成一个个有着长长带子的小袋子，在装磷化铝之前，用水浸湿袋子后晾成半干，再以最快的速度把药丸装入袋中，迅速埋在粮堆里，将带子留在外面，以备以后去捡药袋。一年只熏蒸一两次，平时虫子少的时候，就用几个脸盆，盛半盆水，在水上滴一点敌敌畏，在水上悬一支灯，一个晚上也能消灭不少的虫子。

凉风阵阵，眼前望不到边的禾苗随风起伏，如同绿色的波涛。胖子随手拔出一棵杂草，感叹道：“我知道现在中储粮仓房条件好多了，这几年我到那里去送稻谷，仓房密闭性好，环流熏蒸的效果肯定强多了！”

夕阳将我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我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味道的清新空气，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那时候仓库是小青瓦屋面，每年都需要检修。一夜暴风雨，就会新增很多漏点，平时盆、桶，甚至锅都会用来接漏，最方便的是在漏点粮堆上挖个小坑，用塑料布垫好，隔一段时间用盆去舀一次雨水，当然这些只能应急用，被检查组看见是会被贻笑大方，很没面子的。迎检前肯定要突击加瓦捡漏，但总有挂万漏一的时候。有一次，检查那天刚好下雨，我陪同检查组进仓，刚进仓门，保管员小崔匆匆站在进门左侧，傻傻地笑着，看着胖子人前人后的忙，一直没挪动，后来才知道是胖子请他站在那里，当了一次临时接漏器，这样仓库漏雨才不会被检查组发现。“小崔现在闲着还没出去，急着呢！”胖子边走边说。小崔比我们要小几岁，和胖子同样没能进入中储粮，一直在外打工，今年因为疫情影响，工厂还没有通知上班，他便在家闲着急着。

走在自己熟悉的田间地头，胖子比我敏捷多了，一会儿就远远的在前面等着我。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光，似乎在诉说着这些年摸爬滚打的辛苦，他却不太在意这些辛苦，笑着说道：“那时候，接受四无检查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每次面对检查人员，我都紧张得像第一次考试的小学生”。

迎接四无检查准备工作最怕的是老鼠和虫子，因为它们不听人的招呼。那时候因为仓房条件差，灭鼠的办法想尽了，效果却是差强人意。在检查前一天晚上，胖子通宵不睡，一手拿着电亮，一手拿着一根木棍，在几个仓房中轮流巡查，在门上、窗户上敲几下，吓退捣乱的老鼠。总还有胆大的老鼠不时地光顾粮面，留下足印一串串。赶在检查前，胖子还得把那老鼠印迹清除干净，然后在粮面上喷洒一点敌敌畏，消灭那些乱飞的虫子，再打开窗户通风，消除气味。那时候，只要检查没有发现老鼠和虫子，领导是不会追究的。我便告诉他，通过智能化粮库集成控制平台，集团公司在北京，就能查看到中储粮全国各地每一个仓房的粮情，摄像头可以捕捉到每一只虫子并将它放大很多倍，真是明察秋毫。胖子瞪大眼睛，连声说“那现在保管员就难当啊！天天要被检查。”我笑了，应道“嗯，那是四不两直的检查，不过我们保管员现在都适应了，平时工作做得扎实，不怕检查。”

天渐渐地黑了，七八颗星星挂在天边，愈发的明亮，胖子的眼睛似乎也在闪烁，说道：“今年政府对我们种粮大户的补贴提高了，看禾苗的来势，肯定是个丰收年。”此起彼伏的蛙声中，望着他勤劳淳朴的背影，我若有所思，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

作者简介

李世林，一直在粮食企业工作。不善言谈、不善聊天、不善交际，喜欢一个人安静地读书。

图片：网络

（专辑持续更新，欢迎作者入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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