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杨敏芝/那些年，我和父亲走过的街

那些年，我和父亲走过的街

作者：杨敏芝

深秋的夜晚，漫步在罗代街头，这里华灯初上，微风轻拂，有着小镇独有的宁静与淡泊。从喧闹的街道到静谧的小巷，从熟悉店铺到亲切的罗代方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风景都记录着我整个童年永恒的美好。此刻，我和父亲那些年的点点滴滴缓缓地在心头涌动、汇聚，又像电影一样铺展开来。

我家离罗代抄近路大约5公里。小时候，父亲常常跨上摩托车，一把将我抱起放在油箱上，抓起我的两只手放在银色铁扶把上，并叮嘱我握紧，而他手握黑色方向把，结实的双臂紧紧环绕在我周围。崎岖的山路颠簸不平，但因为父亲，我的内心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在罗代入口那条岔路上，有一处卖菜摊子，那是我们父女俩经常打卡的地方。老板跟父亲年龄一般大，说话干脆利落，每次结账，他都会主动将零头抹掉，但我们父女俩决不就此罢手，配合砍价的默契总能让老板再次无奈妥协！我得意洋洋地计算砍下来多少钱，拉着父亲用这些钱给我买糖包子、冰糖葫芦、辣条……我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父亲一脸宠溺。

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同样的画面就这样在罗代的大街小巷循环往复……最终在我离家求学后戛然而止。最初的寒暑假，父亲买菜前还会一边拍打着摩托的坐垫，一边微笑着叫我一起去，而体会过外面世界的繁华后再面对父亲的破摩托时，却丝毫没有了当年的热情与欢喜，有的只是鄙夷和不屑。父亲不再做声，从他的脸上也察觉不出任何情绪。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再也没有听见父亲叫我一起买菜的声音。多年后，我从邻居口中听到他常说的：“孩子长大了，有她自已的生活了。”那一刻，父亲踩着油门渐渐消失的孤伶伶的背影跃然出现在脑海，我的心也跟着不住地颤抖，那时的父亲应该很失落吧。

2018年12月31日，漫天飞雪，寒风刺骨，父亲终究没能战胜病魔，决绝地离开了我们。也是那天，我的世界突然暗了下来，我才开始怀念父亲温暖的臂膀，那曾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曾几何时，逢年过节买菜做饭、走亲访友都是父亲的事情，如今由我一一包揽，不谙世事的我也迅速成长为娘家的中流砥柱。而罗代，承载了我和父亲太多美好的回忆，也成了父亲离开后我始终不愿触及的地方。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情不自禁，今年国庆假期，我只身踏进了这片土地，走近了当年那家菜摊子。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依然慈眉善目、笑容满面，只是眼角的纹路更显斑驳了。我本不想“认亲”，他却端详着我，用试探的语气问：“这妹子是不是小老的女儿？”我轻轻点点头。他似乎有些激动，热情地邀我进去喝茶。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道那些我不在的日子，父亲常常来这里喝些小酒，喝到高时，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他的两个女儿：我在哪工作，嫁到哪里了，生了一个女儿......老板像背书一样一一验证父亲当年的讲述。

这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我不好意思逗留太久，起身要走时，老板一把一把熟练地给我搭配菜，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菜。我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他像过去那样调侃父亲道：“还不是被你父亲逼的，你离家后，他还经常叫我搭配你爱吃的菜，还骗我说自己爱吃。他这人啊，爱女儿爱到连胃口都追随，可偏偏嘴倔不肯承认。”此时，透过朦胧的泪光，我仿佛看见昏暗的灶台旁，父母坐在一张方桌旁，那个被父亲命名为“女儿的宝座”的位置依然端正地放着一把椅子，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爱吃的菜，津津乐道地谈着我的小时候

我拿出菜钱，而老板执意不收。我说：“那我下次不敢来了。”他愣了一下，略显兴奋和期待地问：“你什么时候来？你下次来我铁定收。”见我不出声，他转过头，朝我摆了摆手：“我猜你也不愿意来了......”便转身走开。我的心里被猛然触动，停在那里好久，移不动脚步。我的父亲啊，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留下的人情味却始终牵动着每个人的心。我偷偷把钱给了隔壁店家，请他帮忙转付，然后对菜摊做了深情的最后一瞥。

我想我不会再去了——如果一段美好的岁月回忆起来带有遗憾和疼痛的话，那就将它封存起来吧！

作者简介

杨敏芝，岳阳市平江县余坪镇人民政府干部。

_{图片：网络}

（专辑持续更新，欢迎作者入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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