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彭盼兮/诗意汨罗江

诗意汨罗江

作者：彭盼兮

雨后清晨，空气里透着清新和甜润。我走在河岸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一切是那么欣欣然。眼前这条江是“汨罗江”，因诗魂“屈原”而出名，有人叫它河，也有人喊它江，于我而言，她就是一条记载槌浆岁月痕迹的母亲河。想到这，一种感动从心底里涌出——我用充满爱意的眼眸轻柔地抚摸小路边的每一片鲜嫩绿叶、每一朵鲜艳小花、每一滴清润露珠、每一只跳跃小虫……

这条极不平常的母亲河，总是那么清清浅浅地、平平静静地、舒舒娴娴地由东往西流着，流着。她谦虚、温顺、执着、纯厚，像是贤达的隐者。任你是游子羁旅、辞客骚人，任你是豪强义侠、名宦巨贾，只要你脱去靴冠，在清清浅浅的河水中濯缨濯足，你的心境就会平和，意气就会冲淡，不知不觉地溶入河水的真趣中。

每逢夏季雨水充沛，汨罗江显得丰腴，会让人思绪悠悠，或许想起洞庭湖和长江，甚至更远的远方。那份久远了的辽阔与深邃盈胸溢怀，犹如母亲绵长的爱意。

夏天，汩罗江的两岸，绿柳丝绦，有剪风的燕子匆忙掠过，阳光泼洒在水面上，透过粼粼波光，依稀可见河中鱼儿游曳的身影，曼妙无比。此时，你若挽起裤脚立于浅水中，俯下身去捉它们，那一群群精灵倏尔就会四处逃逸，清澈的河水便会泛起浅仄的波影。偌大的河面上，丢下你一人，痴立于水中，恍惚间，像那诗经里的伊人隐现，确确凿凿是在水一方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小语。倘若此刻再有筝音漾起，会感觉置身于仙境之中，心头尘埃悄然而去。

夏夜，美丽的汨罗江变得更加迷人。整个河岸静悄悄的，只听到江河里的“淙淙”流水声。两岸，飘飘扬扬的垂柳枝条，顽皮地伸到河里，轻拂着白花花、亮晶晶的水。在连云小区前面的“水轮泵”处，喇叭花那长长的绿藤密密地盘扭在那一片柳梢上，微风掠过，夹杂着岸边的夜来香散发出阵阵醉人的清香。草地上传来蟋蟀的叫嚷，仿佛是给汩罗江的伴奏，萤火虫也来凑热闹，提着灯笼忽闪忽闪地，飞过来飞过去。汨罗江的夜空中，天河像一条乳白色飘带、璀璨的繁星调皮地眨着眼……

初春的暖阳里，躺在人工栽培的草地上，仰望着蓝蓝的天空，出神地听着河水的流淌声。轻抚思绪，始终觉着，童年早已幻化成水中的一条鱼儿，在河流的温暖怀抱里恣意嬉戏玩耍，忘却了人间还有烦忧二字，把个幸福时光牢牢定格在这一季绿意里。待水面完全静谧下来，你再定神儿凝望，远黛、蓝天，原来都藏在这尾蜿蜿蜒蜒的汨罗江。

俯首看到的，尽是山峦的和扶疏的碧绿，那一刻，整个的视野都模糊了起来。一帘跌落水底的绿，教你都分不清哪些是水底的，哪些是水面的，哪些是山色。岸边绽放鲜红的石榴花，怒放着。风一吹过，便扑愣愣，不迭地跳跃。间或着，也会有几只水鸟低空掠过，更给汨罗江添了几分生机。

远山、近水，这连天接地的景色横贯在眼前，无不昭示着母亲河的美丽，由不得要生出对母亲的热爱，彷佛又回到了儿时，投入到了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忽然，耳畔有久违的槌音传来，这声音温暖而亲切，合着节拍，清远悠长。有妇人提着浆洗的衣服正往河边走来，取出桶里的衣服、被单，在河水中几摆几摆，再提放河边的青石板上，难得一见的槌音响起，时空仿若一下又跌落回远古。更多时，是在浅洼处见一群戏水玩童，他们一出现，河面立时便活跃起来。扎堆儿的鱼儿早被这些玩皮的孩童惊得逃出了他们的视野，那些更大的“鱼儿”，水性好的，会挪移到稍远处凫水。岸上那些纳凉看热闹的大人见了，仰脖心急吼吼的吆喝抛向远处的水面，而那些出风头的人为在同伴面前抖落精神，赚取些羡煞的目光，挺着胸脯充当起英雄来。一声声威慑传来时，他们又迫不得已蹩转回身，绿叶般散落在女孩身边。还是女孩乖巧安静，更讨大人们喜欢。她们解开头顶系扎的红丝带，黑色的绢发如同瀑布打开，在水面上倾情铺泄着，河面飞溅的浪花，轻蘸于这一朵朵出水芙蓉上，水珠儿在光洁细嫩的皮肤上打转，恬静的笑，融进这汨罗江中，那份清爽怡人通透，在水幕下便氤氲成一幅动感的水墨画。整条江河流愈发灵动起来，女人变得更加丰满润足。

这条母亲河滋养着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赐予一方土地生机和诗意。如今，汩罗江早已名声远扬，步入了世界名流。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她有了可喜变化，裸露在河床上的是一道崭新的而又美丽的堤岸。那些曾在槌声里浆洗衣服的女人们，早已搬迁到高新开发园的电梯高层楼里，用上了现代智能化家电。清澈的汩罗江还是这么流淌，流向很远、很远的远方，似乎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