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陈乐意/观鸟记

观鸟记

作者：陈乐意

几年前老家旧屋改造留下一块的空地，零碎时间种草栽树，收拾出几十平方小院。两个春天下来草木有了些样子，渐得虫鸟宠幸，夜晚晨间便多了凭窗听鸟的乐趣。

近日宅家抗疫有闲继续折腾小院，将院里四散生长的竹子移栽作固定，把原来随意栽种的竹子移栽到硬化的空间里，殊不知这闲来的折腾差点决定了几羽生灵的命运，让我目睹一场鸟的失散重逢。

我在搬动竹子的时候偶然在枝叶中发现一窝雏鸟，黑乎乎的三个小不点，可爱之余十分脆弱，脆弱到感觉一掉出来就要死掉的那种，我紧张坏了。于是匆匆地移栽好竹子，一家老小都关心起这窝里的鸟来，我则开启了心身投入的全时跟踪。

大鸟觅食归来不见小鸟，眼前没有鸟窝——连竹子都没有了！它们在围墙上鸣叫，不安的跳跃、四处张望，这种突然的变化让它们不知所措。尽管我只是把竹子移去了五米开外的墙边，也就在跟前。但对于它们来说，或许也就是那种我们在大街上忽然看不到自己的小孩一样的感受吧！

我很有些内疚，但还是期待它过一会能找到新址。

鸟窝里三个小不点大头齐刷刷地朝上，鲜红的嘴张得巨大，眼儿闭起，这种视觉可见的饥饿看得让人有些难受，五米开外焦急得蹦跳嘶鸣的鸟爸鸟妈却丝毫没有发现，它们羽毛竖起，发出单调而凄厉的鸣叫，慌乱不已，反复的飞起又落下，不停的寻找，在原地四处张望。

女儿看了一会开始埋怨我的残忍，一会又跑去看看那大嘴朝天的小鸟，嚷着要先给她们挖蚯蚓充饥。

六点阳光温柔了一些，我却还在设想明天怎样处理这个惨案现场更合适，让自己和孩子少些内疚。忽然听到女儿惊呼“它们过来了，这边来了！”——我惊喜的发现鸟爸鸟妈将寻找的范围扩大了一点，已经站在距离小鸟一米远的桂花树上鸣叫。我不免宽慰了许多，悄悄的猫过去用手把遮挡鸟窝的枝叶扒开了些许。

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它们在余辉里重逢，定格于温暖的画面里。我不懂鸟语，却能听到它们不再单调的鸣叫，鸟爸鸟妈在几次高频地喂食之后在枝头梳理起羽毛来，夏夜凉风吹过，小院里上演了一曲离别重逢，这是它们不曾想到过的意外，它们亦不知道我这个始作俑者还在心怀内疚的全程关注。

新的清晨里鸟爸鸟妈忙碌地往返喂食，用青虫、小野果不断投喂三只小鸟，食物荤素搭配、分工明确又高效。接下来小鸟学飞的过程颇让人感动，成鸟用各种办法鼓励小鸟展开翅膀飞出鸟巢，迟疑观望之后小鸟跌跌撞撞，颤颤巍巍的从枝头落下，第一步总是在艰难中开始……每一次停顿，都会有成鸟在旁边不停徘徊、用丰富的肢体动作伴着变调的鸣叫耐心的引导，直至小鸟成功飞出鸟窝再飞上枝头。

窝里剩下一只特别瘦弱的小鸟，整整一天都没有挪出鸟窝。这是否会成为它们的弃婴，我不免再次担心它的命运。

直到第三天我出门回单位时瞧见这最瘦弱的一个，它飞出了鸟窝，正在享受成鸟带来的美味佳肴，积蓄力量学飞……

终于，故事归于平常的幸福。往后，小鸟是否幸福平安我亦不得而知。人们都期待生活一帆风顺，但真实生活恒定和无常同在，人们并不如想象的强大。能抵抗无常的，唯有不抛弃不放弃的爱和强大的内心！

鸟如此、人如此。

翻看记录的照片，我查阅资料得知故事主人公叫做白头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