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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一线摄影记者,发烧的儿子抱着他说,爸爸不要上班......

晚上9点多,编少打电话给 柯皓 的时候,他刚结束拍摄在返回住处的路上。

柯皓是《湖北日报》摄影记者,从本次疫情起始,柯皓就战斗在抗疫最前线,多次前往重症病房、ICU进行采访拍摄。虽然家就住在武汉,可他担心会给家人带来风险,这段时间换了4个住处也没有回过一次家。

柯皓

“摄影器材因为每次使用后都要反复消毒,不方便用摄影包,每天就丢在副驾驶座地上。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在使用拆掉背带的佳能1DX2外加24-70。前两次进隔离病房红区还包了塑料袋,操作起来不顺手,消毒也有风险,后来就直接裸奔,每次出污染区都用酒精浇透3次。无人机也在车里,用了5、6次。出门第一天我把佳能400长焦镜头也丢在车后备箱里,现在一次也没用上。”


柯皓的相机

编少趁柯皓的工作间隙跟他聊了下,大家可以从不同角度了解摄影记者的抗疫工作:

编少:疫情期间,你多次到医院隔离病房、ICU拍摄,这项工作是怎么开始的?

柯皓:因为报道需要,我去重症病房拍摄的次数大概接近10次。实际上我是不太想去那个地方,每次去都有一种罪恶感,危险倒是其次,主要是会占用医疗防护用品。
我第一次去ICU应该是在武汉肺科医院,穿着隔离服接触确诊病人,那时候心里其实很慌张,当时为了节省防护服我们的文字记者就没进去,我和央视的一个编导进去的。我们进去以后身边没有医生,他告诉我推开两道门你就进去了。然后我就去推门,一层层推开后,我就被推到了病床前,刚好有医护人员给重症患者更换护理垫.....

虽然已经保护到位了,但这么近距离接触这种昏迷的、重症的患者,还是比较恐惧。这种感受和之前进病房不一样,之前在隔离病房里看到的病人还比较正常,至少他躺在那里还能够呼吸,还穿着衣服,像个正常人。

在这里,人是没有尊严的,你感觉躺在那里的就像是......

编少:医院其实就算高危区域了,更何况是ICU,想起来后怕的经历肯定不少吧?

柯皓:其实每次只要你穿防护服就表示你身处的环境是比较危险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同事们常去的发热门诊、社区这些地方也十分危险。

在医院里面你是有防护的,你自己知道这里是有病毒的,自己也会谨慎很多。但在像发热门诊这种地方,你也没有专业的防护,更不知道病毒在哪里,你可能会相对比较放松,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反倒更危险一些。

说后怕的话,有这么一次,那个医院是临时改造的,它平时不是一个传染病医院,所以他没有按照严格的“三区两通道”这样设置,我们在进清洁区穿防护服的时候,就有人穿着被污染的衣服走错了,走到了我们这里。而且防护物资紧缺,我们里面穿的是医生的白大褂,脖子都是用胶带缠着的,包括鞋套也没有,是用大垃圾袋套着用胶带缠起来。

后来去了比较规范的大医院之后,再回想那一次,还是觉得不规范的东西太多,还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编少:你现在身边是怎样的环境......

柯皓:实际上我已经搬了4个位置了,在去隔离病房那天,我就把被子带出来了,当时就想,我一旦进去了,肯定就不能回家住了,当时还没想好住哪,想着不行就去办公室住。

后来领导就安排我们住在报社旁边的一个酒店,酒店食物有限,也幸亏住的人不多,可以每天提供一些面条、稀饭。大概住了4、5天,这个酒店就不能住了,因为酒店里也有几个人确诊了。

之后,我们住进报社对面另外一个快捷酒店里,这个酒店比较有意思,留守了3、4个员工,刚好那天派出所送了一个刑满释放的女犯人去,因为她还没有身份证,手机也没有,警察去帮她办入住手续。再就是凤凰卫视的三个香港记者住在这里。整个酒店就我们这3波人住了10天左右。后来因为需要集中隔离,快捷酒店被征用了。

于是我搬到了报社里面的单身公寓,有两套空房子,自己打扫了1天才能住,厕所什么的很多东西都是坏的,住了一个星期太难受了。于是就搬到了一个自己以前的小房子里,也是经过一番收拾,终于能洗上热水澡了。

编少:你是怎么出行的,主要拍摄对象是哪些

柯皓:每天都自己开着车在外面跑,我到现在差不多跑了1200块钱油了,刚好车子也到了保养时间,每天打火车子都会报警叫你去弄保养。

前段时间比较忙一些,那时候精力主要是在医院,然后要拍一些志愿者,还有几次是外地来送物资的,都是半夜。还有机场撤回武汉市民的,其实也是在到处跑了,天气比较好的,没事的话也会出去扫街了。

编少:吃饭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柯皓:最开始住的酒店会提供一些简单的食物,后来去超市买一些可以加热的食物,家人偶尔也会送饭给我,我就在后备箱那站着吃。再后来,报社食堂开了一个窗口,只提供盖浇饭,所以中间有段时间只要饭点在报社的话就可以吃盖浇饭。再后来回汉口了,在我自己的小房子里住,会煮一些面条饺子之类的。

编少: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柯皓:之前还是比较累的,经常会身体酸疼,加上天气比较冷,会有轻微的感冒症状。实际上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吃药,连花清瘟胶囊我吃了好长时间,然后还有一个中药的起预防作用的,我也吃了大概两个疗程。后来又有药品厂家提供的胸肽腺,打了以后会提高免疫力,到现在打了3针。

编少:咳嗽的时候有没有往不好的方面怀疑过

柯皓:有,其实每次你在外面拍照忙的时候,你可能没什么感觉,可能就是累身上汗湿了,感觉是正常的,那时候你也没精力想太多,但是每次当你回去之后,在睡觉的时候就涌出许多怪的想法,怎么感觉今天不舒服,是不是有点像这个症状....再想想两个儿子还在家里盼着我回去,内心深处也会感到害怕。

编少:有没有去医院做过检测

柯皓:没有,因为我现在做检查没有意义,每天都在医院啥的地方跑,要检查的话,应该是在结束之后去检查。

其实有一次也慌过。那一天我进报社,门口保安用红外枪测体温,显示37.7℃,我说你不要吓我了,我经常跑医院的。他给我量了10多次,都是37.7℃。我更紧张了,也想是不是测温枪有问题。我说你先测一下我后面那个人,后面那人一测又是准的,36℃多。我说完了,我不会就这么中招了吧。
保安也担心是测温枪的问题,他让后门保安过来换一把,换过来的那把一测又好了,就是测温枪有问题。当时是真的慌了

编少:一直在高危区域高强度工作,精神状态怎么样?

柯皓:精神状态没问题,因为做了这么多年记者,各种生死场面也都见过,之前的玉树地震,还有火灾现场什么的,还有被保安追着打,被关小黑屋这种也都经历过。跑过社会新闻的,其实还是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的,所以心态上还好,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梦把白天的场景重演一遍,其实都还好。

编少:疫情到来,对每个人的生活都有比较大影响,你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柯皓:灾难面前,实际上每个人都是很脆弱的,这个时候你才会停下来,思考或者反思自己平常的状态。比如说与家人的相处,是不是要更加珍惜眼前的很多事情

大年30那天我出门去隔离病房的时候,我儿子还在发烧,那天整个心都是悬着的,后来晚点时候打电话才知道退烧了。实际上我在外边拍照,心里还是很担心家里人的。那个时候也会想,如果谁突然被感染,人也很快挂掉了,他人生的那些以后都没有了,所以应该更加看重现在。

编少:作为一个湖北人,今年除夕你是怎么过的?

柯皓:当时住在第一家酒店里,酒店给我们做了一碗杂酱面。那天我家里人还接到一个电话,我弟弟去丽江玩了,他的老丈人结果被确诊,还有另外几个大人也有发热症状......因为弟弟家的这些情况,我家当时也挺乱的。那时候我算是在酒店安顿好了,就给他们打了个视频,结果发现家里是这种局面,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编少:你家里人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柯皓:他们都很健康,一直在家里待着,没有出现发热什么的情况。因为我老婆她是在法院上班,他们大年初三就开始上班,到社区上门量体温,帮别人买菜这些,也一直在外面跑。

编少:你们在外边跑老人放心吗?

柯皓:出门的时候我妈他们是叫我不要去上班的......其实年二十九的时候我就被定为报道组的成员,但家里人谁都没有告诉。我小儿子刚刚学会说话不久,那天我走的时候,他正在发烧非要我抱,也说着爸爸不要上班。

后来,我同事在朋友圈里发,我老婆才知道我进了报道组。他们虽然不放心,但我工作的时候也尽量不给我打电话,怕打扰到我。微信上会提醒我要注意,也经常给我发链接,比如怎么提高免疫力...

编少:最开始拍摄的时候是怎么做防护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柯皓:最开始的时候,物资紧张,想去门诊外面拍个照片都不敢去。当时自己去找的N95口罩,那时候还买得到。后来封城之后,防护就是大问题了,还好单位也是安排了一些防护的东西。

但其实我的防护其实是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单位提供的,第二部分是志愿者组织,他们帮一线媒体记者筹集了一些。第三部分是企业的捐赠,我所用的几套高标准防护服就是他们留给我的。

编少:有没有遇到一些拍摄上的困难?

柯皓其实每一次拍摄你都要克服心理上的困难,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该拍什么样的画面就该拍什么样的东西,在这种环境下应该关注哪些点,关注哪些人。

有一次我刚好碰到一台人工肺的手术,医生正在做手术,当时我处的比较近,我注意到地上和医生的手套上有很多血,这是比较恐怖的,肯定非常容易感染,后来我才发现那是碘酒......还有方舱医院里面,身边有病人走过,每次听到他们咳嗽就很紧张.......

你要做的是在这种环境里面能够冷静的思考,把你想要的画面拍摄出来。

编少:现在武汉普通人的一个生活状态是怎么样的?

柯皓:现在是在慢慢好转,但实际上对于普通人的管控越来越严了,因为前期管控还是有很多漏洞或者松懈的地方。把社区居民管严之后,现在街上主要是代购的人员,送菜送生活用品这些。

武汉的这些志愿者非常让人感动,他们其实也可以躲在家里休息的,很多人自愿去搬运物资。我还碰到一些爱心车队的志愿者,他每天从家里开车2小时到市区,接送一些需要到医院做治疗的人。差不多晚上9点多再开车两个小时回去。这种精神真的很打动人

编少:在武汉生活了近20年,这段时间的观察和记录,与之前的拍摄在心态上有没有不同?

柯皓:因为是在媒体的缘故,武汉的一些极端天气现象、特别的人文活动这些都能够去见证,自己也会习惯性的记录一些日常小事,但那时候的心态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你是相对轻松的,现在是感觉非常急躁,因为你觉得有很多事情要去记录,但有时也觉得茫然,不知所措,就是有太多东西需要拍,整个人很紧张很焦虑。

编少:你平时是怎么记录两个儿子成长的,这次疫情他们有没有受影响?

柯皓:平时一直用手机给他们拍照片,也会用GoPro拍一些视频。

小儿子现在才2岁,可能对这个事情不会有什么记忆。大儿子今年10岁了,我是担心会对他的心理有影响,我特意跟我老婆说了这个事,她说还好。我出来拍照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老大问过我一次,“今天拍了什么?有没有人死掉?”又问我“有没有小朋友死掉”,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这种小孩的病历,我就说没有。

他其实也在担心小朋友会得这个病死掉,我希望他能多看一些正能量的东西,碰到困难很正常,但要有信心去面对

柯皓其他摄影作品


感谢柯皓老师百忙中

跟编少聊了一线的感受

也向所有奋战一线的工作者表示敬意
及最诚挚的祝福。

柯皓湖北日报摄影记者,2004年大学毕业后进入媒体从事摄影记者工作,参与过玉树地震、2012伦敦奥运会、党的十九大、全国两会、世界军人运动会等报道,曾获中国新闻奖、中国新闻摄影评选“金镜头”奖项和中国国际新闻摄影比赛(华赛)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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