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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钟离宋寒列传(二)

      《后汉书》为南朝宋史学家范晔所写,因其极高的文学与史学价值,超越其他写后汉的史学专著,与《史记》《汉书》《三国志》并称为“前四史”,是公认的记载后汉历史的正史著作。

         黄河歌者金石点评:

        一代廉臣第五伦在问到是否有私心时,他并未刻意回避,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下来,真是名坦荡君子啊。他的曾孙第五种因为得罪宦官单超,最终被革职流放。既然朝廷不正,那么咱也没必要效忠它,想办法逃呗。请看《<汉书>研读》第183章:

第五钟离宋寒列传(二)


第五伦执法

后来马防担任车骑将军,在率军出征西羌时,第五伦又上书说道:

愚臣认为,贵戚可以封侯让其富裕,但不能委以重任授予职权。为什么呢?因为其犯罪后,绳之以法会伤害恩情,私下赦免则违反法律。听说马防现在要率军西征,臣认为这体现了皇太后恩仁,陛下至孝,如果战事出现意外,就难以维持至爱了。臣听说马防请命任用杜笃为从事中郎,赏赐他很多财帛。杜笃在乡里时被免职,客居到美阳,他的妹妹是马防的妻子,他依仗这些四处结交狐朋狗友,所在县的县令因为他不遵守法令,把其收捕处罚。他现在又来到马防的处所,议论者都感觉十分怪异。现在又被任命为从事中郎,恐怕又会议论朝廷。陛下应当选用贤能之才作为出兵辅助,不能让马防自己请求任命人员,这样有损于朝廷声望。臣为此担心,所以才不敢不进行奏报。

第五伦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第五伦为人耿直刻板,但他非常憎恨庸俗官吏为政苛刻。等到担任三公后,他看到汉章帝是位忠厚皇帝,多次实行善政,就上书褒扬赞美汉章帝的大德,借机劝汉章帝推行教化,其中说道:

陛下继位后,躬行天然大德,体察百姓生活,用宽宏君临天下。四年来,只在前年诛杀刺史、两千石官吏中特别暴虐恶劣的六人。这都是明圣帝王所体察的,不是群臣力量所及。但是诏书每次下达要求宽和,但政务急迫不懈,要求务必节俭,但奢侈不止,其中原因在于风俗低下,群臣很不称职。光武皇帝承接王莽之后的弊政,实行严猛的政策,后世延续下来,于是造成这样的风化。郡国中举荐的官吏,大多都是只能辨析职务的庸俗官吏,没有选拔那些通过宽博来改变以上现状的人员。陈留县令刘豫和冠军县令驷协,他们行事刻薄,治理县邑时专门喜欢掠杀,一味要求严苛,官吏百姓愁苦怨恨,没有人不希望他马上离开,但现在的议论者反而说他们有能力,这违背了上天之心,失掉经义,确实不能不慎重对待。陛下不仅要惩罚像刘豫和驷协这样的人员,更应当谴返处分其举荐者。务必进荐仁贤来改变时政,实际上不过起用几人,但风俗就会自动转变。臣曾经阅读历史记载,知道秦朝因为酷急亡国,又看到王莽因严苛法律导致自灭,所以陛下勤勤恳恳的原因就在这里。臣又听说各诸侯王和公主贵戚骄奢逾越礼制,京师都这样了,怎么能昭示远方呢?所以才说:“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用自身行为教导别人,别人就会听从,以言垂范,受教者才不会争讼。阴阳调和年岁才获得丰收,君臣同心教化才能形成。陛下要特别诏令刺史、太守以下的官吏,到京师受命以及出洛阳做官的,都应当经过陛下召见,陛下可借机博问四方的事情,同时观察这些官吏。对那些上书言事者,有不符合陛下心意的,可以回复安排其返回家乡,不应当施加给他愤怒谴责,以表明政务在于宽泛。愚臣的建议不值得陛下采纳,仅供参考。

后来各马氏外戚犯罪返回封国,窦氏开始显贵。第五伦又上书说:

“臣有幸靠着虚名担当辅弼重任,生性驽钝怯懦,但位置爵位太重,所以受到大义约束,思考鞭策自励,即使遭遇百死,也不敢有所回避,何况又遭遇盛世,朝廷鼓励建言呢!陛下承接百王敝政,人们都崇尚文过饰非,阿谀奉承,不能坚守正义。臣看到虎贲中郎将窦宪是皇后亲戚,他掌管朝廷禁军,自由出入于皇宫,他年富力强,志向高远,谦卑对待士人,这确实是结交士人的好办法。那些奔走于贵戚门下的,大多是些有毛病遭到朝廷禁锢的人员,他们缺少安分守法、安贫乐道的志节,那些没有节操的人更是相互引荐,汇集到窦氏门下。一时间喧嚣吵闹,聚蚊成雷,这正是人们常讲的骄奢淫逸之地。三辅地区的人们议论说,因外戚遭到禁锢的,还是要通过外戚得到任用,就像是解酒之药还需用酒来酿造。这些趋炎附势之徒,不能让他们再阿附外戚权贵了。愚臣认为,陛下和皇后应该约束窦宪等人,让他们闭门自守,不要无原则结交士人,以便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这样宪氏才能永保福禄,君臣欢洽,没有不和睦之事发生。这是臣的愿望。”

第五伦奉公守节,在朝中谈论起政事来无所回避。他的儿子们有时进行劝阻,马上遭到他的呵斥。官员们有奏报时,他认为合适的就密封呈报,没有一点私心。第五伦性格质朴,写文章不崇尚文采,在位以廉洁著称,当时的人们把他比拟为前朝的贡禹。但他为官不讲究含蓄,平时不修边幅,所以也受到很多人轻视。

有人曾经问第五伦:“先生也有私心吗?”第五伦回答说:“当年有人送给我一匹千里马,我虽然没有接受,但每当三公有举荐时,我心中仍然没有忘记这人,尽管最后也没有推荐。我哥哥的儿子经常生病,我一夜前往十次,返回后就安然入睡。我的儿子有病,我虽然不去探望,却整夜不能入睡。从以上来看,怎么能说我没有私心呢?”

第五伦接连以年老有病上书请求退休回家。86年,汉章帝赏赐诏策免掉第五伦的职务,让他享受两千石俸禄安享晚年,追加赏赐五十万钱和第一区的公宅。第五伦在几年后去世,享年八十多岁,朝廷诏令赏赐他宫廷秘器、衣服和钱布。

第五伦的小儿子第五颉承袭爵位,他历任桂阳、庐江、南阳太守,所在地都很称职。汉顺帝在被废掉皇太子位置时,第五颉担任太中大夫,和太仆来历等人一起在皇宫前抗争。汉顺帝继位后,提拔第五颉为将作大匠,最后在官位上去世。第五伦的曾孙叫做第五种。

论曰:第五伦性格刻板,为人严厉,不是士大夫口中称赞的仁厚君子,但观看其奏议,让人感觉淳朴宽厚,有宽厚君子的作风,如果行事苛刻,怎么能做到这些呢?当初的人们把琴弦、皮绳系在身上作为配饰,是为了控制个人情绪,大概正是这类情况。君子奢侈不僭越上级,节俭不逼迫下级,怎么能像第五伦这样统治千里,却和那些放牧牛马的庸人一样呢!如果不是矫情,刻意去这样做,就不能称得上符合中庸之道了。

第五种字兴先,他年少时厉行节义,担任官吏后名冠州郡。汉桓帝永寿年间,第五种以司徒掾的身份奉诏出使冀州,他察看灾情,奏报检举刺史、两千石以下的官吏,遭受刑罚免职的很多,弃官逃走的有几十人。第五种在返回京师后,因为奉使称职,改任高密侯国相。

这时,徐州和兖州的盗贼起,高密处在两州之间,第五种命人大规模储备粮食,激励官吏将士作战,贼寇听说后非常害怕,警报的鼓声不再响起,一年中返回的流民达到几千家。他因能干改任为卫国国相。

第五种升任兖州刺史。中常侍单超哥哥的儿子单匡这时担任济阴太守,他依仗权势贪污受贿,第五种想要把其收捕,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派谁去执行。他听说从事卫羽平时很有胆识,就召来卫羽告诉他这事。

第五种问卫羽:“听说先生不畏强权,我现在想委以先生重任,你看怎么样啊?”卫羽回答说:“我愿意奉命前往,就像利刃除草样一割为快。”

卫羽出门出飞驰赶到定陶,闭门收捕单匡的宾客亲近官吏四十多人,六七天的时间,查获赃款五六千万。第五种立即举报单匡,同时弹劾单超。单匡在万般无奈之下,派遣刺客行刺卫羽。卫羽察觉到其阴谋,于是收捕了刺客,了解到了全部情况。一时间州内震动,朝廷中对此赞叹不止。

这时,泰山贼寇叔孙无忌等人横行境中,州郡不能征讨。卫羽劝说第五种:“中国国家安宁,忘战的时间太久了,泰山这地方具备险阻,因此不能制服大盗。现在国家虽然拥有精兵,也难以迎敌,我请求前往劝降他们。”

第五种答应了卫羽。卫羽前往贼寇那里,向他们讲述具体的祸福,叔孙无忌立即率领党羽三千多人归降。

单超对第五种怀恨在心,寻找机会陷害第五种,第五种最后被流放到朔方。单超的外孙董援担任朔方郡太守,怒气冲冲等待第五种来到。

当初,第五种担任卫国国相时,因为门下掾孙斌贤良,对他非常善待。等到第五种被流放时,孙斌了解到单超的阴谋,就和朋友、同县人闾子直以及高密人甄子然商议说:“人们经常说,大概盗贼最憎恨失主。使君第五种被贬到这个荒凉之地,单超的那个亲属在外担任郡守,他显然面临危难,确实令人寒心。我们现在就去追赶上使君,也许能使其免受灾难。如果能把使君劫夺而回,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齐声回答道:“先生你就放心去吧,你所做的也是我们的心愿。”

于是孙斌带领侠客日夜追赶第五种,在太原终于赶上,凭借险阻杀掉了押送的军吏,随后下马让第五种骑乘,孙斌自己在后步行跟随,一天一夜行进四百多里,终于得以逃脱返回。

第五种藏匿在闾家和甄家几年,徐州从事臧旻上书替第五种申冤说:

“臣听说过士人能忍辱不死,肯定有谋划成就的大事。当年季布屈身在朱家手下为奴;管仲不肯像召忽一样自杀,忍辱被囚禁在监狱。这两人应死而不肯自杀,并非他们爱惜自己的性命,苟活于世间,而是想到身怀报国之志,壮志未酬,暂时忍辱等待时机。最后,季布成为刘邦的良将,管仲帮助齐桓公成就霸业,刘邦不追究季布追杀的旧恨,齐桓公忘掉管仲射钩的宿怨,两人从家奴、囚徒得到提拔使用,成为辅佐国君的忠臣,创立功勋,扬名于后世。他们君臣间惺惺相惜,传为后世美谈。如果两位国君不忘旧恨和宿怨,两位贤臣就只能像犬马一样死去,其声名也只能湮没于尘埃,怎么会有后来以功补过、建立赫赫功勋,从而名载史册呢?臣注意到,原兖州刺史第五种卓然不群,在乡间时没有劣行,在朝堂没有妄言。他嫉恶如仇,公正无私。有议论者称第五种为人清高耿直,或许这是他的缺点。按照《春秋》中的大义,国君选拔人才应该取其长,避其短,不忘小善,忽略小错。第五种获罪是由于盗贼猖獗,自己力不能制,最多也就是贬职,并非大恶不赦的重罪。在当初,帝舜受到父亲责罚,小杖忍受,大杖逃走。第五种的逃亡也是为保全性命,希望得到像朱家那样的保护,以实现季布的才能。奏请陛下不要忘记对忠臣的恩赏,让第五种失去报效的机会。”

这时正碰到皇帝大赦天下,第五种这才被赦免释放,最后在家中去世。


奉公尽节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2月18日(古历壬寅年十一月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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