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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十王列传(四)

      《后汉书》为南朝宋史学家范晔所写,因其极高的文学与史学价值,超越其他写后汉的史学专著,与《史记》《汉书》《三国志》并称为“前四史”,是公认的记载后汉历史的正史著作。

      黄河歌者金石点评:

      汉章帝刘炟对这位与父亲一奶同胞的叔叔刘苍,是给予了对父亲般的敬重与疼爱的,动不动就因亲情流下眼泪。权势固然重要,但当权势不受威胁时,亲情自然又上升到第一位。也许是汉章帝感受到了生命无常,果不其然,在刘苍去世后的第五年,32岁的刘炟也领了盒饭。请看《<汉书>研读》第190章:


光武十王列传(四)


汉章帝与刘苍

汉章帝继位后,对刘苍的尊重礼遇超过前世,各诸侯王没有人能与其相比。76年发生地震,刘苍便上书谈论应当做的事情,奏报留在皇宫中。汉章帝回复说:“东平王丙寅日上书说应当做的三事,朕亲自览读,反复思考几天,豁然开朗,心中释然。前者官吏奏报的事情,也有这样的话语,但他们见识浅陋,有的认为对,有的认为不对,为什么这样呢?灾异的降临,都是因为政引起。现在改元之后,年岁饥馑,人员流失,这都是因为朕行事不德,不能感应上天所致。现在冬春非常干旱,所涉及的面积尤其广大,虽然对内自我反省,减少费用,仍然不知道怎么应对。朕看了东平王的奏章策论,心中的疑惑顿解。《诗经》中不是说过了吗:'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思考东平王的良策建言,按照这个施行,希望能得到福报。为表彰东平王的大德,特赏赐五百万钱。”

后来,汉章帝想要在原陵和显节陵附近修建城池,刘苍听说后,立即上书劝谏说:

“臣听说陛下要在二陵附近修建城池,臣以前只是在路上听到过关于这件事情的议论,怀疑并不符实。臣近日派令从官古霸探问涅阳公主病情,使者返回后,才知道诏书已经下达了。臣私下里看到光武皇帝躬行俭约,经常担心不能始终如一,一生勤勤恳恳,对去世的葬制专门留下遗言,营建的陵地都符合古代典籍。遗诏中说:'不要修建山陵,坡池只要满足流出积水就行了。’孝明皇帝大孝不敢违背,奉承贯行。至于对自己的陵园,尤其俭约节省,谦虚的大德到现在最为隆盛。愚臣认为陵园城池的建立,开始于强秦。古代的坟墓丘陇尚且不建得那么显著,何况是修筑城池、建设城市呢!这样做对上违背先帝圣心,对下都是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动摇百姓,这不是导致和气、祈祷丰年的做法。另外,从吉凶风俗数术来看,也不能无故修缮坟丘陵墓,大肆兴建土木。考察古代的法则不合时宜,按照现在人的做法则违背常理,求之吉凶又没有见到福瑞。陛下有帝舜那样的秉性,会及时追念祖宗进行深思,但臣仍然担心陛下受到左右议论影响,拖累陛下做出正确决策。臣刘苍确实担心,这样去做会伤害二帝纯德之美,留下无穷后患。希望陛下深思。”

汉章帝听从后诏令建设停工。从此后每当朝廷有疑惑不决的大政时,马上派出使者向刘苍询问。刘苍全都悉心答对,受到采纳落实。

78年,汉章帝在南宫中犒赏卫士,顺便跟随皇太后在掖庭楼阁池畔游览,看到当年阴太后用过的旧时器服,悲伤动容,于是诏令只保留阴太皇生前的五时衣服各一套,还有平常所穿的衣服五十箱,其余都分发给在京的各诸侯王、公主。汉章帝特别赏赐刘苍和琅邪王刘京诏书说:

“中大夫奉命出使,朕了解到你们的近况,赞赏有加!岁月匆匆而过,山陵遥远,朕心中悲伤,奈何奈何!前者朕在南宫犒赏卫士,又有机会看到了光烈皇后旧时穿用过的衣物,听老师教导说:'其物存,其人亡,不言哀,而哀自至。’真是这样的。朕想到大王具备至孝、至友之德,有所感念!把光烈皇后生前用过的假发髻、帛、巾各一件,以及旧衣服一箧,送给大王收藏。可以时时观瞻,以慰藉《凯风》中的寒泉之思,也让后世子孙知道,先人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在现在的鲁国,孔氏家族仍然有孔子生前用过的乘舆、冠、履,重视德行者,其德行将会留芳后世。还有,光武皇帝用过的衣服、器物,中元二年已经送给各诸侯国了,这次就不再赠送了。同时,还送给大王大宛宝马一匹,这种宝马会有血液从毛孔溢出。朕常听人讲,当年孝武皇帝讴歌天马,马身上流淌红色的血汗,朕今日亲眼所见,果不其然。近来,戎狄叛乱还未平定,军中将帅在外征战,朕经常心中挂念,忧心惶惶,没有片刻安宁。希望大王保养精神,注意饮食起居。盼望能听到大王好的谏言,望之如渴。”

81年冬天,刘苍上书请求临朝。第二年正月,汉章帝答应下来,特别赏赐他一千五百万钱,其余各诸侯王都是一千万。汉章帝因为刘苍远道而来,冒着严寒,派遣谒者赏赐他一件貂皮大衣,以及皇宫中的食物珍果,派大鸿胪窦固持节到郊外迎接。汉章帝还亲自到东平王在京城的邸第巡视,预先设置好帷床,其余的钱帛器物无不完备。

汉章帝下诏书说:“《礼记》中说,周成王的叔父周公,要儿子伯禽主持建立封国,礼仪很隆重。在当初,萧何受到封赏,汉高祖给予赞礼不称名字的礼遇,这些都是为了褒奖忠臣。何况是至亲至近的尊者呢!特诏令沛、济南、东平、中山四王,在赞礼时都不要称名字。”

刘苍来到后上殿叩拜,汉章帝进行答礼。随后各诸侯王入宫,汉章帝乘坐辇车迎接,到中书省下车。

刘苍因受到的恩遇超过礼数,心中非常不安,就上书推辞说:“臣听说贵有常尊,贱有等威,卑高列序是上下之间的常理。陛下广施大德,慈爱骨肉,既然赏赐了臣等奉朝请命,让臣等能在咫尺之间目睹天仪,陛下亲屈至尊,降礼对待臣下,每次赏赐臣等面见宴会,都是离席,向臣等施问礼仪。这些事情都超越典章制度规定,臣等惶恐战栗, 确实非常不安,每次受到会见时,都感觉手足无措。这不是用来昭示给群臣、安定臣子的做法。”

汉章帝看到奏报后叹息,更加赞赏其难能可贵。按照旧的制度,各诸侯王的女儿都封为乡公主,只有刘苍的五个女儿都封为县公主。

三月,大鸿胪奏报遣返各诸侯王返回封国,汉章帝专门留下刘苍,赏赐给他秘书、众仙图和道术秘方。到八月饮酎礼仪完毕后,有关部门再次奏请遣返刘苍,汉章帝这才答应。他写手诏赏赐给刘苍说:“骨肉之间的天性,确实不能以距离远近作为亲疏,朕多次看到东平王的面容,非常思念原来的感情。思念大王达次长久辛劳,朕非常想让大王暂时留在京师休息,所以在签署给大鸿胪让大王返回的奏报时,久久不忍心落笔,把奏章交给小黄门后,心中仍然恋恋不舍,因悲伤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汉章帝亲自为刘苍饯行,洒泪分别。汉章帝又赏赐刘苍乘舆服御、珍宝舆马、钱布,其价值达到上亿。

刘苍返回封国就病倒了,汉章帝飞驰派遣名医、小黄门前去侍奉病情,使者冠盖不绝于道。又设置千里驿马,传问刘苍的起居情况。第二年正月刘苍去世,汉章帝诏令中傅,封存呈上刘苍从建武年以来的章奏和其他所写的书、记、赋、颂、七言、别安、歌诗,汇集在一起供大家观览。又派遣大鸿胪持节,五官中郎将作副手监管丧事,以及将作使者一共六人,诏令四姓小侯诸国王、公主全部到东平奔丧,赏赐的钱前后达到一亿,布九万匹。

在安葬刘苍后,汉章帝下诏策说:“建初八年(83年)三月己卯日,皇帝制书说:咨嗟大王,仁德彰显,勤劳王室,亲受策命,功绩卓著,昭于前世。出任藩王,辅佐朝廷,谨慎奉职,克明道德,遵循礼仪,不越规制,率身垂范,美名传扬。昊天不佑,不酬至仁。如今余下朕一人,日夜思念,难以安宁。诏令有关部门,赏赐鸾辂、乘马,龙旗九旒,虎贲武士一百人,为大王送行。哀我宪王,从此离别!魂魄有灵,保佑家族,繁荣昌盛。呜呼哀哉!”

刘苍共在位四十五年去世,他的儿子怀王刘忠承袭爵位。第二年,汉章帝瓜分东平国封刘忠的弟弟刘尚为任城王,其他五人都为列侯。

刘忠在位仅一年去世,他的儿子孝王刘敞承袭爵位。86年,汉章帝向东巡狩,到达东平王宫中。汉章帝感念刘苍,对刘苍的各个儿子们说道:“思其人,至其乡;其处在,其人亡。”汉章帝的泪水沾湿了衣襟,随后前往刘苍的陵完,为陵园陈设虎贲、鸾辂、龙旗,以彰显其功绩,用太牢之礼祭祀,亲自在神位前叩拜,哭泣尽哀,在陵前赏赐一把御用宝剑。

当初,刘苍在返回封国后,他担任骠骑时的属吏丁牧和周栩因刘苍敬贤下土,不忍心离开,于是成为东平王家中的大夫,几十年侍奉祖孙三代。汉章帝听说后,引见他们到面前,既赞叹他们留在王府中这么多年,又想弘扬刘苍的美德,立即提拔封为议郎。丁牧官至齐国国相,周栩官至上蔡县令。

98年,汉和帝封刘苍的孙子刘梁为矜阳亭侯,刘敞的六弟弟都为列侯。刘敞在为母亲服丧时至孝,国相陈珍上书报告具体情况。120年,邓太后增加刘敞食邑五千户,又封刘苍的两个孙子都为亭侯。

刘敞共在位四十八年去世,他的儿子顷王刘端承袭爵位。刘端共在位四十七年去世,他的儿子刘凯承袭爵位。刘凯在位第四十一年年,魏主曹丕称帝后,封他为崇德侯。

论曰:孔子说:“贫穷而不谄媚,富贵而不骄矜。不如贫而快乐,富而好礼。”像是东平宪王刘苍,他可称得上好礼之人了。当初辞别亲人,告别母亲后,怎么能看成是为名誉而忘记亲人和义理呢!大概位置高就会让主上产生疑心,距离太近矛盾就会加剧,这就是明哲之人所叹息的。哎呀!远离权势,成全忠心,只会增加思念之情,刘苍正是非常了解这一点的!东海恭王刘疆谦虚知道最终会被废,“做一个吴太伯那样的人,难道不也很好吗?”

任城孝王刘尚,在84年受封,食邑为任城、亢父、樊县三县。

刘尚共在位十八年去世,他的儿子贞王刘安承袭爵位。102年,汉和帝封刘安的同母弟弟刘福为桃乡侯。110年,汉安帝又封刘福的弟弟刘亢为当涂乡侯。刘安生性轻浮贪婪吝啬,多次穿便服出入王宫,游观国中,随便拿走自己官属的车马刀剑,甚至于卫士的米肉,都是一文不给。119年,国相行弘奏请废掉刘安的王位,汉安帝于心不忍,只是罚他交一年的五分之一租税来赎罪。

刘安共在位十九年去世,他的儿子节王刘崇承袭爵位。汉顺帝时期,羌人多次造反,刘崇献上钱帛支持边防军费。汉顺帝去世后,刘崇又资助三百万钱用于修建陵园,朝廷对其嘉奖而未接受。刘崇共在位三十一年去世,他没有子嗣,封国断绝。

161年,汉桓帝封河间孝王的儿子、参户亭侯刘博为任城王,以供奉其祭祀。刘博有孝行,在为母亲服丧时按照礼制进行,汉桓帝增加他的食邑三千户。刘博共在位十三年去世,他没有子嗣,封国断绝。

178年,汉灵帝又封河间贞王刘建的儿子、新昌侯刘佗为任城王,以继奉孝王之后。刘建在位第四十六年,魏主曹丕称帝后,封他为崇德侯。


刘苍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2月25日(古历壬寅年十二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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