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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花凋》，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懂事，善良又脆弱的女孩郑川嫦的故事。这样的女孩，都不忍心把她读完，因为开篇就是她的坟墓和她的亲人在坟墓上留下的虚假的碑文。
川嫦生活在封建没落贵族的旧家庭里。家世已败落，对外还要苦撑着贵族的形象。住着洋房别墅，看着电影吃着零食，而佣人们的工资都欠着不发。因为欠下的多而佣人都不愿意离去。他们七个孩子全家却只有两张床，晚上女孩们还要打地铺。川嫦的性格不争不抢，在姊妹间永远没有好的衣服穿。只有姐姐都出嫁了的时候，她才好像忽然变漂亮了。她长大了也找了男朋友章先生。然而川嫦又得了肺病，生病期间，医生章先生已经寻到了另一个又健康又俗气的女朋友。章先生说过喜欢穿旗袍过脚踝的女子，可是找的却不是他心中的样子。川嫦想吃安眠药自杀，可买药都买不成。父亲不想继续牺牲自己的钱为川嫦买药，母亲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父母竟然指望前男友章先生为川嫦买药，母亲也把父亲的话转告川嫦。她觉得自己成了家人的负担，只三周后就去世了。
川嫦的家里没有亲情。她们家的亲情都是外面看起来很好，里面勾心斗角。这亲情正像没落家庭里的经济状况，外面看起来光鲜，其实捉襟见肘，孩子牙坏了都没钱去看。家里穷得连床都买不起，父亲还养着姨太太。川嫦父亲觉得两年来每天给川嫦提供两个苹果就已经很困难了，怎会再拿钱去买药？川嫦的悲剧是家庭的悲剧。她多想去上大学，但是她们的父亲没有钱。她们作为郑家的女孩也不能出去工作赚钱，因为她们的贵族身份不允许那样。她只有通过结婚来解救自己，可是自己又得了病。最后，连药都吃不起了，活着的川嫦与死了的川嫦没有什么两样。川嫦看到了自己生病后的样子非常难过，没有希望了，人也就迅速离开了。可以说，经济的窘迫与亲人的自私冷漠加速了川嫦的死亡。
川嫦的悲剧当然与她的顺从忍让委曲求全的性格有关。她对姐姐们的争抢没有怨恨，对父母的态度没有抱怨，对章先生的另找女友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难过在自己的心里，只求自己快快死去，只希望自己不要变得那么难看。这样一个爱美的花季女孩就这样凋零了，她身边的人没有谁真正爱她，即使死了之后，那些人还给她留了虚假的碑文。在她活着的时候都是虚假的情义，死后还是不能幸免。
川嫦的性格让我想起可怜的迎春。迎春也有一个混账父亲贾赦，拿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后将女儿迎春抵给孙还债。孙绍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最终将一个贵族少女逼迫自杀。迎春出嫁后受尽虐待折磨，生不如死。她性格上是懦弱无能的，根源还在于娘家无靠，经济不能自主。如果贾家还如当年强盛，孙绍祖巴结逢迎都唯恐不及，哪会对迎春这样的待遇？
小说里的亲情碎了一地，都败给了金钱与现实。而现实里的亲情在金钱面前是否也一样不堪一击呢？只要有眼睛的人，你都会看到多少亲情与金钱的权衡与争斗。我们内心怀揣对亲情必胜的信念，最终多是败给了金钱。张爱玲说，她从不委屈了自己。她是聪明的，看的通透。她不要川嫦迎春那样的性格。她是张扬的，自我的，也是宁静谢场的。可是字里行间仍充满对川嫦这个女孩的同情。在同情中撕破那张张虚假的画皮，回归到人难看的吃相。
我们常常早已看破了的事情仍怀着美好的期望。虽然知道海水是凉的，还想跳下海去，用自己滚烫的心去温暖整个海洋。殊不知，海非但依然冷漠无情还要把人的热情和生命淹没。这不是人的愚蠢，而是出自本心的善良。
原作链接 短篇小说 | 张爱玲：花凋
编辑 张红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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