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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同题,文友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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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岱原)


  当时我背了一个大包,那是平时惯常的装备,我在巷口拐弯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一袭粉红的连衣裙,婷婷袅袅,我不能用合适的词语形容那种视觉冲击,我认为是一颗子弹击中了胸膛。
  城中村未拆迁之前背景灰暗,那些建于六十年代或者更早时期的砖瓦房占据了主流。夹杂其中的还有铁皮屋和三三两两的楼房。城中村没有规划,房屋杂乱,巷道逼仄。红衣女孩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然后我闻到一股栀子花的清香。她的出现让巷子明亮无比。我靠在山墙上,呼吸困难。那种被子弹击中的感觉经久不息。
  我不认识这个女孩。只是后来打听到她的名字叫静。
  我没法忽略那一见钟情的感觉。那时候,我还年轻,脸上还没有岁月的痕迹,我还没有兴趣关心遥远的未来。那时候我每天背着一个大包在南方的城市大街上揽业务,我向不认识的人重复同样的语言。我不知道自己 的努力会不会换来回报。我的背包里除了装公司资料就是装矿泉水和面包,当然还有黄色小说,这符合我动荡的身份和杂乱无章的生活。那样的生活似乎不足以让我开始一段象样的爱情。
  那时候我经常写诗,一张接一张的写。我蜗居在城中村一个不足十平米狭小的单间,那里终日不见阳光。我把诗写的极其绚丽灿烂,但从不预备发表,自从见到那个女孩,我所有的诗的内容都有了具体的指向,它越来越象情书。
  我越来越象土拨鼠。小单间没人串门。除了一只偶尔光顾的野猫。它一开始就不怕生,我写诗它就在旁边看着,我用吃剩的面包喂它,最后把它喂成了一个胖子。而我自己却渐渐瘦了下去。
  我知道自己眼窝为什么深陷。我毫无办法。那是一个适合诞生思念的年龄。我没有试图开始一段爱情。但爱情主动撞击我的内心。
  她也在城中村蜗居,去她的住处得拐过一个垃圾投放点,一间小卖部,一间叮当作响铁皮铺,最后的终点是一个小院落。那里我只能远望。院落很独立,房东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习惯用怀疑的眼光看人。院子里还有一条狼狗,在房东的眼光下逡巡。我害怕狼狗。我怕它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咬我。我只有一条象样的裤子。我害怕它咬坏我的裤子。我的爱极其猥琐。
  我巴巴的走几步路,巴巴地在铁皮铺门口装模作样地乱看,我给那个油乎乎的铁皮师傅递烟,和他谈美国日本,谈钢铁价格的走势,谈城中村即将到来的拆迁。我的目的只是为了等那个身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也许等的到也许等不到。
  我的诗的内容更加丰富。但这已经毫无意义。
  她永远只是和我擦肩,她袅袅的在我身边走过,进小院,关门。然后在一个同样属于她的小单间前停留片刻。最后进屋。
  她甚至没有正正经经地抬眼看过我。没有注意到一个傻乎乎的家伙直到这片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还缩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没有故事,是的,没有故事。
  在我租住城中村的第六个月,这里的拆迁终于开始了,小院落属于最先清理的一批,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里忽然有一天就空了。女孩子走了,房东走了,那条令我畏惧的狼狗也走了。
  我终于有机会接近了那个院子,绕过一方花台,在一个栽着栀子树的窗前,我看到了那个单间。它同样逼仄狭小。透过窗玻璃我能看到它的空荡。在单间不算洁白的墙上,我看到了一张灵巧的剪纸,它中间有一棵美丽的心型。
  我依然写诗,一张接一张地去写,写完后就揉成一团放进背包。我的背包越来越鼓,我背着越来越鼓的背包在大街上奔走。
  直到有一天我在也背不动这个背包的时候,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把那些诗倒了出来,把那些揉皱的纸团一张一张摊平,我一张一张看着它们,然后用火机把它们点燃。流浪猫在旁边一动不动,火苗窜了起来,我看见火光一闪一闪地在它眼里抖动。


黑子(张红静)


  迎面扑来的是我的黑子,我家的狗。

  黑子总是坐在路的中央等我。它只要看见背着断了一根背带的破书包的小女孩就快乐地扑上去。

  黑子的热情无法阻挡。
  它的两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脸竭力地贴上我的脸蛋。我总是往后仰,往后仰。双手使劲推开它的这份热情。

  黑子再转到我后面去。“手”重新搭上我的肩,头绕过我的脖子伸到前面,嘴巴贴住住我的耳朵。
  我还是走我的路。
  黑子又去招呼我的朋友。它的那份热情往往让我的朋友们哇哇大叫着跑开。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是个富翁。我有黑子。
  强从远处跑来,兴奋地告诉我,你妈妈回来了!
  我立即掉转了回家的方向。黑子跟着我,是我永远的影子。

  那一年,我以为我是一个孤儿了。

  除了黑子在大街上等我回家,我以为我是一个孤儿了。

  我走我的路,黑子跟在我身后。天暗下来了,我在每条街上游荡,后面跟着我的黑子。

  家家户户的电灯都亮了,星星也亮了。黑子一声不响。
  我不停地走着,抬头看看凉凉的星星,再低头看看黑子那两个亮亮的眼睛。我不想回家。

  你妈妈回来了。这句话和黑子同时跟随着我。香气从各家飘了出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黑子使劲地嗅了嗅,它依旧安静地像我孤单的影子。

  黑子想回家了。屋里的一些人还没有散去。妈妈给我拿出几件玩具,很尴尬地递给我。她失望地发现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妈妈说这次回来就永远不走了,在城里呆一年也没赚到多少钱。她在跟我说还是跟她们说,我不知道。妈妈走的时候,还没有黑子,我也没有长大。


狗(洪超)



  跟了我多年的老伴,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突然失踪了。我伤心欲绝,四处寻找,足迹遍布大街小巷,可都一无所获。

从此我四处寻找,餐风露宿,天涯漂泊。

有一天,我心力憔悴地漫游在小巷,突然看到身后有人追来,他们手中拿着要命的东西,我大吃一惊,我死命奔逃,肺都要跑出来,终于逃脱了。

我惊魂甫定,正庆幸自已能活命,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从此我流连于饭店、大排档门口。

一天,我正游到一大排档门口,突然看到墙上晾晒的一张狗皮,看到头皮的部分有个洞,我的脚软了,顿时瘫了下来我记得有一次我与她在玩耍的时候,有个人拿着猎枪瞄准我,可就在枪响之时,她纵身护我,幸好子弹从她头上擦过,头皮擦破,未中要害。

我那苦命的老伴啊!其实我是一条普通的流浪狗,我只想与我的老伴相随到老。


狗事(常向辉)


  三喜前脚刚踏进村口,大黄老远就撒着欢来迎接它的主人了。

    舔过主人的脸,大黄摇着停不下来的尾巴,和步履艰难的主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一座院落的树下,女主人手摇扇子,驱赶着几只对一桌饭菜图谋不轨的老苍蝇,两眼却欲穿透那扇厚厚的木门。

    翠英,俺回来了,三喜推开门大声喊道。

  闻声的翠英放下扇子,连忙转过身子,没好气地说,大黄,谁让你跑出去的?说完,将桌上的鸡腿扔了过去。大黄哼叫一声,叨着躲到一边享受起来。

  三喜搓着手笑道,唉哟,这是咋了?谁惹咱了?…

翠英还没听完三喜的话,便向屋内走去,接着是嘭的一声关门。

三喜慌忙撵上,拍门喊着翠英。

这时,大黄也跑了过来,用前腿不停扒着门,嘴里还不停的啍咛着。

    一阵子后,见屋内没动静,三喜手伸进口袋,然后弯下腰说,钱放在门边了,俺走了。

    俺不希罕你的钱,这次叫你回来,就是不想让你再去赌命了,难道你想跟他一样吗?屋内的声音已是歇斯底里。

    三喜沉吟着,他明白翠英所说的他就是翠英的前夫。

    矿上对安全很重视,没事的,三喜宽慰着翠英。

    门吱的一声开了。

    瞎说,要是安全,他也不会变成这样了,翠英指着床上的植物人说,话中浸满了泪水。

    三喜埋起头正往外走,这时,大黄跑了过来,狂叫着,死死咬住三喜的裤角,像是在竭力挽留它阔别一年的主人。

    只听呲拉一声响,三喜的裤角被大黄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他急忙弯下腰用手去挡,但还是被翠英看到一切一一那截连接三喜血肉之躯的假肢像把尖刀狠狠刺进了她惊愕的双眼内。


《狗》张正旭


       王冰是位作家。这几天,她文思枯竭,构思的小说写不下去了。

      一天清晨,阳光柔和洒落在她的书房里,在这种百无聊赖之际,她走出书房,踱到阳台上透透气。抬眼远望,触撞眼帘的一幕,让她很惊奇:灵车缓慢地在前面开路,后面尾随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这支送葬的队伍中,一位穿着黑色孝服的女人与众不同,她的手中牵着一只高大威猛的狼狗。职业敏感的缘故,王冰认为这是很好的写作素材和亮点。她急忙下了楼。

  她一路小跑,超过送葬的人群,气喘吁吁来到那位拉着狼狗送葬的女人面前。

       “我是作家王冰,我知道此时来打扰你不应该。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送葬的人还拉着一条狗,你能告诉我,你为谁送葬吗?”王冰低声问道。

   黑衣女人脸上表情平淡如水,开了口:“灵车里躺着的是我的丈夫。”

  王冰同情地说:“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丈夫怎么英年早逝?”

     黑衣女人依然淡淡地说:“是我手里牵着的这条狼狗咬死的。”

  王冰很诧异的问道:“自家养的狗怎么能把主人咬死,太不可思议了!”

  黑衣女人愤愤搭过话:“他这叫活该。我和他虽然是夫妻,但名存实亡。他两年都没有回过家了,他和一位大学生同居了。我在孤独寂寞的时候,买了一条狗养着,陪陪我排遣心中的烦闷。谁知道,我那个该死的丈夫竟然鬼使神差回来了。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养狗,狗自然看着他是陌生人。我每天把狗拴在大门边,当他推开门夹着狗尾巴,狗被他激怒,冷不防扑向他,咬住他的喉咙,鲜血四射。我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待我下楼,丈夫已经绝气身亡。”

  王冰唏嘘不已,忙从口袋里掏出她的名片,说:“我不打扰你了。这是我的联系的电话,若果有什么心事,你可以与我交流。我会认真的写出来的。”

  黑衣女人接过她递的名片,装进口袋,向王冰点点头。

  王冰告别黑衣女人,回到书房,文思飞扬,以黑衣女人和她那条狼狗为线索,开始构思一篇小说。

  过了一个礼拜时间,王冰那篇小说还没有写好。王冰意外接到黑衣女人的电话:“我的那条狼狗又惹事了!”

   王冰接着电话,心头一紧,忙问:“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衣女人说:“自从我家的狼狗把丈夫咬死的消息传出。我的邻居就来向我借狗一用。我当时没有答应。我怕狗认生。邻居却可怜巴巴的说,她和情人在床上,被丈夫当场抓住。丈夫受不了眼前的刺激,后来得了精神病。再后来,他上吊死亡。可怕的是,我每天都有梦魇,我看见丈夫吐着血红的长舌头来吻我,我每次都被这一狰狞场景吓醒。我要借你家的狗,把我那阴魂不散的丈夫咬死。”

 王冰接着问:“你把狗借给她了吗?”

 “借给她了。前两天相安无事,她还打电话感激我,说,自从她借了我家的狗,睡了安稳觉,丈夫再没有来打扰她。然而,事情有了突变,那天晚上,她的情人又来找她鬼混。情人不知道她家里借来了狗。他使劲推开门,也夹着狗的尾巴,狗又被激怒,扑了过去。他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跑。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被狗恶狠狠的咬了几口。他连滚带爬,侥幸逃了一条命。因为狗被拴住的,颈脖的绳子只有那么长。那个男人连疼带过度惊吓,昏迷过去了。我的邻居回来发现了血肉模糊的他,把他送进了医院……”

  “你就是告诉我这些吗?”王冰问道。

  “不是这些。邻居把狗送给我,威胁我,让我全额承担那个男人住院费用,不然她要起诉我。”黑衣女人带着哭腔说。

  王冰听到这里,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黑衣女人。她只感觉手头的电话线沉甸甸的,“啪哒”一声,从她的手中脱落。


那一条叫欢欢的狗(杜晓光)

  



  那一条叫欢欢的狗,离开我已经三十年了,我却再也没有养过狗。虽然,家里后来也陆续养过几条狗。但是我却并不认同那是我养的。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只有欢欢才是我养的狗,唯一的一条狗。
  欢欢是爸爸从一个农场朋友那里要来的。要过来的时候肥嘟嘟的,窝在箱子里,眼睛刚刚睁开,充满了懵懂。它全身黑白相间,猛一看很容易让人想起奶牛。看它笨拙的在箱子里来回动弹,又感觉它有点像熊猫。但是,当它蜷缩在箱子里,一动不动的时候,我又开始觉得它像一只圆润的足球了。
  当时,它还不会吃东西,爸爸就专门买了个橡胶奶嘴,装在一个药瓶子上,冲奶粉喂它。欢欢长得很快,好像没过几天它就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后来学会了走,学会了跑,学会了撒欢,最后满院子都是它的世界,我家的院子就成了它的地盘。正因为它爱撒欢,当爸爸问我,给它叫个什么名字好呢时,我说,它这么欢实,就叫欢欢吧。我很得意,现在仍然很得意我给欢欢取得这个名字。欢欢,大俗即大雅嘛。
  欢欢是一条土狗,并没有高贵的血统,很好养活,但是我很喜欢它。它不挑食,没吃过几天奶粉,就开始吃馍饭了。家里做什么饭,我就喂它什么,它总是吃得很欢。可能它从小就跟我在一起,所以对我很依赖。经常是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在哪里。这让我很自豪,总是一指欢欢,对邻居们的孩子们说,看,它就是欢欢,我养的。因为总是和它玩儿,甚至对欢欢有些溺爱,那时候爸爸有些担心我玩物丧志。但是没办法,谁让欢欢那么可爱呢。
  每天清晨,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箱子里的欢欢,看看它有没有起床。但是,经常都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已经在院子里开始撒欢、奔跑,到处闲逛了。每天上学时,欢欢总是在后边一蹦一跳地跟到我门口。担心它太小,出门走失,我还要往后撵一下它,趁它往回跑,然后赶快关上门。这时它就会在门后哼哼唧唧、哼哼唧唧,不住地挠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时候,我不得不再打开门,抱起它,拍拍它的脑袋,安抚一下它再去上学。每次放学,还没走到门口,它就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开始“汪汪”地叫着,迎上来,欢迎我。
  欢欢越来越依赖我,我也越来越喜欢欢欢。所以,有一次老师让写半命题作文——我最喜欢的××,我写得就是我最喜欢的欢欢。只是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写得具体是什么内容了,只记得当时老师把这篇作文当作范文,在课堂上读。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欢欢并没有陪我太长时间,便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那一天,爸爸在家里炖了几只从老家抓回来的鸽子,满院子的肉香,让我和欢欢都很兴奋。吃鸽子的时候,我不舍得全部吃完,专门留了一部分喂给了欢欢。但是,下午的时候,欢欢就开始有些不欢实了,无精打采,偶尔还会“呜呜”几声,只是有些低沉。我们都没有太在意,认为欢欢可能是吃多了,消化不良。停一停,等一等,它自然就又会好了。
  半夜的时候,我还听到了欢欢“呜呜”的呻吟声。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爸爸蹲在箱子前,查看欢欢的病情。不过看起来欢欢好多了,已经不再呻吟了,只是依旧没精打采。我上学走的时候,它已经站了起来,却没有跟在我身后送我,只是略微抬起了头,它用湿润的眼睛望了我一眼,仿佛写满了无助和遗憾。整个上午我都没心思听课,一直都在担心欢欢。可是等我放学,急匆匆赶回家,欢欢却已经走了。它就静静地躺在箱子里,全身已经僵硬。
  几十年过去了,我却再没养过狗。即便是家人养了狗啊猫啊,我也不再往上凑,不喂它们,不逗它们。很多人以为我不喜欢小动物。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想再养狗了,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再有别离,不想再让自己已经逐渐变得坚硬的心,被谁再撞得柔软,哪怕它只是一条狗。

本期精选了六位文友的三篇散文,三篇闪小说。若有需要推送的朋友可以联系我,定期推选文友的作品。打赏全归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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