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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叙事描写大不俗
周会涛
《红楼梦》不愧中国古典小说的杰作,在诸多叙事描写中都是别具特色的。比方我们曾经谈过的通过判词先声夺人,一开始就揭示出小说主要人物的结局;比方说在仙缘与现世情缘之间,没有急于让主人公仓促登场,而是借线索人物逐渐引出主题故事;比方说史湘云在毫无介绍,毫无征兆下的突然登场等等。
其实,小说在具体的细节描写方面,也是别开生面的。这其中包括人物介绍、肖像描写、坏境描写等方面,不似其它小说千篇一律的雷同,而是根据情节发展和表达人物性格的需要而设置,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红楼梦里的八卦先生冷子兴
一
家世身份不露底
小说第二回中贾雨村遇见了商人冷子兴,听冷子兴叙述贾府之事。在这里,作者交代冷子兴的身份只限于他是“都中在古董行中贸易的”贾雨村的一位旧相识,至于他为什么对贾府之事了如指掌,只字未提。直到第七回周瑞家的送宫花,她的女儿找她办事,才交代出原来冷子兴是贾府大管家周瑞的夫婿。直到这时读者才对“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节恍然大悟,体现了作者伏笔的高妙。
红楼梦里的杜拉拉小红
再看小红,从出场到与贾芸整个恋爱的过程中,都是以贾宝玉身边的一个机智干练、力求上进的低等丫鬟的身份登场的,直到给凤姐传话,一连串的“奶奶”惊羡了李纨,才通过李纨之口,交代出小红是贾府另一位管家林之孝的女儿的真实身份,既交代了林之孝夫妇为人处世低调实干、不善言谈,同时也可看出他们的行为处事对小红的影响:凭本事吃饭,扎扎实实,力求上进。小红的成功,完全是个人努力的结果,而非靠什么裙带关系。小红的形象,也就在李纨不经意的介绍和王熙凤的诧异中,更加完美,更加提升。
红楼梦里誓死不做小三的女高管鸳鸯
二
美女哪能随时见
先说鸳鸯,作者对她的肖像描写并不是像其他作品在她一登场就急于表白的,甚至到了戏弄刘姥姥,斥责宝玉等重要情节,都还未显山露水,直到第四十六回贾赦欲霸占她为妾,邢夫人前去提亲一节,才通过邢夫人的眼睛,仔细打量了鸳鸯的外貌:“只见他穿着半新的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这样写,既与提亲这个重大情节相吻合,又通过肖像描写表现了鸳鸯在红楼粉黛中虽算不得上乘美丽,但是却别有一番风韵。另外通过外貌,还可以看出她个性十足的特点,与她大胆抗婚达成和谐统一。
姐就是红楼梦里的狐媚子,抗议你们暴力裁员
相类似的还有晴雯,作者对她登场容貌也是惜墨如金的,在整个前面部分几乎没有她外貌的直接描写,直到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一节,才通过王夫人与王善保家的之口传达出来:“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像个西施样子”,“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妹妹的”,“钗軃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此时描写,更能印证王夫人眼中“狐媚子”的形象,晴雯悲剧命运的基础才更牢固。
三
到家里看看就知道了
这里举薛宝钗的蘅芜苑和贾宝玉的怡红院两处例子。红楼儿女搬进大观园后,应该说他们之间接触还是比较多的。按照一般写法,完全可以通过任何一个人的视觉在第一时间介绍任何一处居所,尤其是宝钗、宝玉这样重量级别的人物的处所。而作者却不落俗套,直到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一段,才依人物活动为线索,不着痕迹地借贾母和刘姥姥的视觉对两个处所进行详尽描写。我们看有关宝钗蘅芜苑的描写:“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苑,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想了解姐,就到姐家里来看看
为什么写宝钗居住环境非要等到贾母造访之日?我想这绝对是作者有意而为的,目的通过贾母之口对人们交口称赞的薛宝钗的生活态度给予否定(“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是她对所谓“金玉良缘”的一次不着痕迹的进攻。而刘姥姥醉卧怡红院,通过一位沉醉中的农村老太太少见多怪的眼睛,写尽了贵族公子居士的豪华。通过对比,表现出贵族阶层与平民阶层的天壤之别。
文无常法,只有写出自己独特风格的文字,才有活力,也才有生命力。曹公用笔,大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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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张红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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