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曾经来过的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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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曾经来过的2021

早上睁开眼，太阳照常升起，阳光暖暖的透过窗外的严寒照进温暖的屋内，今天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顺手拿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2021年12月31日。这串年月日似乎让今天的太阳显得格外不同，因为过了今天，它就成为了去年的太阳。

时光过的飞快，磨蹭了一会就到了中午，吃饭时不小心弄碎了一只碗，是我最喜欢的那只玻璃碗，这让我很懊恼。我的懊恼并不是因为这只碗有多么名贵，它只不过是一只没有任何装饰洁净透明的普通敞口碗，它是家里人最爱用的一只碗。由于它包容的体积，简洁的造型，我们几乎每天都能用到它，水果捞，蔬菜沙拉，羊肉炖萝卜，大锅烩菜……菜好吃不好吃不知道，但是由于用它盛的菜，映衬着食物红是红，绿是绿，品相颜色格外好看，不由让人增加了食欲。然而，由于我一个错误的举动，这只在我家厨房坚守了近20个年头的玻璃碗碎了。

它碎了，碎的不是碗，是我对它用久之后割舍不掉的感情。它承载过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曾经到来过我家的岁月……

这只玻璃碗最初是跟随一箱牛奶来到我家的，它实际是这箱牛奶的附赠品，当时大概是十几年还是二十年前吧，超市在搞活动，玻璃碗被缠在牛奶箱上，我一眼看中了它，从不喝牛奶的我为了拥有它买了一箱牛奶。这之后的日子里碎过多少只碗多少只碟子已记不清楚，又买过多少只漂亮的碗也不太记得清，只记得每次我最好的闺蜜来我家里时，我都是用这只玻璃碗洗净了葡萄草莓圣女果来招待她，长期失眠的她不喜欢喝茶，就吃点水果。从不喜欢多说话的她然后就卸下了面具，诉说起生活的喜怒哀乐，激动处语速就像压抑的水闸被打开，一泄而下，也像玻璃碗里面的水果，红黄柳绿有酸涩有甘甜。直到有一天，很久没联系的她说她终于结束了婚姻。我很难过，虽然她是我最好的好友，可是我觉得这对孩子的爸爸不公平，再怎么样为了孩子也要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不能留给孩子一个破碎的家庭。可是慢慢的，岁月滴滴答答的流淌而过，从不会因谁的离去而停歇时，看到还如亲人一样的他们，我终于明白，不是他们不好，而是各自都很好的他们生活在一起并不合适，他们放过了彼此，成为了没有血缘的亲人和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许人生的别离自此开始？

参加我另一个好朋友孩子爸爸的葬礼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可是那撕心裂肺，几次昏厥的场景依然让我不能回想。活波开朗的她在丈夫生前享受了很多女性都羡慕的呵护，真可谓神仙眷侣。可是没任何征兆和预演，一场车祸就夺走对她疼爱有加丈夫的生命。不用描述当时措手不及甚至都来不及告别的惨痛场面，仅仅只是送走她丈夫以后独自面对的每一个日子，以至于无奈寻求心理医生的治疗，都是痛苦不堪回首的日子，就这么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好像悄无声息流逝的岁月，与你似乎没什么关系，又似乎有关系，独留她一人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这样的离别过于残忍。

我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最后我总叫她妈宝宝。因为长期忍受病痛的折磨，她生活已没法自理，每次住院就像个宝宝一样躺在床上任我们摆弄，我总是摸着她的脸叫她妈宝宝，那是一张圆润富态善良根本不像是老年人尤其生病人的脸，叫她她总是乐呵呵的答应着。她有一段时间不好好进食，只喜欢吃我用高压锅熬的豆子烂烂的八宝粥，我总是做好了用玻璃碗端一碗给妈妈吃。她总是对我们说她把我们害的可怜的，可是又舍不得离我们而去。每次只要度过危险期她就像没事人一样说：我这个坏妈，又把孩子们吓了一顿。惹的我们都笑出来，她的乐观让我们对她深深眷恋着不忍她离去，也温柔的减轻我们对失去亲人的痛苦。有一次，妈妈在经历病痛折磨无法入睡的一个深夜，没有上过一 天学的妈妈对我说：我一辈子善良经常做善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老天爷却这么折磨我。我终于明白我一个人过的好（晚年子女孝顺）是不对得，要帮助更多人都过的好才对。那一时刻病痛帮助妈妈开悟觉醒了，成全她老人家的圆满一生。如果面对人生不得已的别离，这样的觉悟能让人释怀而不沉重。

再后来，别离我的是我的老爸爸。他走时高寿95岁。我以为经历了很多事情早已看淡了生死，也以为送最爱的妈妈离去，早已做好心理建设。可是面对无疾而终人生最圆满的老爸爸驾鹤西去时，我还是很难过很舍不得，以至于比妈妈去世都难过的多，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在陪伴老人，其实是老人陪伴了我们。这也许是父母在还有来处，父母不在了只剩下归途吧。龙应台在《背影》中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这两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突如其来的疫情，打的每个人都措手不及。有多少人在这场瘟疫中失去了生命，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更多的人被困在家中，原本不是距离的发达交通，让很多人望而生畏驻足不前，仿佛失去了自由。生在盛世的我们，从来也不曾想过，世界还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教人体会告别。台湾的国学大师曾仕强老先生曾经在生前警告过人们，要人们学会勤俭节约，修炼好自己的品德，人类的过度浪费会造成地球资源的短缺，否则以后还会面临缺水，缺粮，缺人等灾害。只是有多少处在盛世的人们能居安思危，直至瘟疫真的到来，人们才开始了反思，原来人类才是最不堪一击的物种，人间只不过是暂住，大自然才是正真的主人。

今年我有幸在亲友的陪伴下自驾去了一趟西藏，我们一路在河流，山川，雪山，湖泊，草原上奔驰，流连忘返的欣赏着美景。可是无论景色多么惊艳，我的心情始终都不能放松下来，这源自于一件让我耿耿于怀的事，因为这件事我已愤怒，失眠，焦虑了好几个月，始终没法释怀和放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也似乎已到了无法承受的临界点。那段时间，孩子的爸爸承受的其实比我更多，玻璃碗里承载了多少关切的食物已数不胜数。我每天带着伪装的面具和家人在路上前行，当看到梅里雪山日照金山璀璨光芒的那一刻不由泪流满面，像一个虔诚的藏民一样匍匐在地上，臣服于雪山的圣神；在芒康县像一面面镜子已有千年之久的盐井前，惊叹于藏族人民利用江水制盐的智慧；经过了九曲回肠天路72拐在高处回首时，被一句不知是哪个高人写在围栏上的“我已走过人生所有的弯路”所感动；为纯净的然乌湖驻足停留时，了解到这是西藏最大的水葬湖不禁肃然起敬，不知道这平静的湖水里面埋葬了多少谁的过往；盘上最高观景台想与神秘的南迦巴瓦峰来个偶遇，无奈十人九不遇的南迦巴瓦犹抱琵琶半遮面，为此有人已经等待了一周岂是我们等几个小时就能见得到的？能见到主峰旁边的已属幸运，就如人生能够半满半称心已是足以，又岂能事事幸运；在大昭寺门前看到磕长头的人们和迎着日出在八廓街转经的芸芸众生，路过静谧若处子的鲁朗，广袤田园的林芝，苍翠欲滴的巴松措，雄伟的布达拉宫，蓝宝石也无法比拟的羊宗雍错……在圣神雄壮的大自然面前，我们渺小的如同一芥微尘，我们一路的风尘奔赴而来，对于它而言并不能掀起任何波澜，它并不介意你来过还是不来，人生任何的苦都抵不过它亿万年经历的风霜，不知不觉它用它的绝美和沉默治愈了我。

今天，2021年的最后一天，让我因为一只破碎的玻璃碗想到了很多。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我默默收拾起碎片，明知道无法复原还是有点舍不得丢弃。女儿很快从网上搜到一模一样的玻璃碗，准备下单，被我制止了。一瞬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碎就碎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选择更好的。”我轻轻对女儿说，也似乎是对过去的2021年说，又似乎是对过往的一切说，无论好的，坏的。

作者简介：微尘，原名李萍，喜欢文学。尤其喜欢散文诗歌的创作。余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坚持创作，让作品温暖自己，温暖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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