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霞，甘肃靖远人，喜欢文字，一直在追寻，寻找一个灵魂的伴侣，那就是中国的方块字。作品散见国内报刊。
文 / 陈玉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达尔文提出了自然选择的法则，面对刚出生的残疾孩子，谁来决定她的命运？亲情，道义，还是良心?
小花是刘大伯的孙女，出生时缺氧，导致智力缺陷。医生委婉地说“现在提倡优生优育，你们自己斟酌吧！”小花的父母，奶奶，姥爷，姥姥意见一致，放弃小花。刘大伯看着出生三天的小生命，皮肤嫩嫩的，小胳膊小腿胡乱蹬着，一双圆眼睛明溜溜地转着，饿了，拉了，尿了用响亮的哭声抗议大人的无视，小嘴一翕一合，哭的模样很是可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吗？让饿死，渴死，冻死，声嘶力竭的哭声渐渐弱小，手脚无力抬起，慢慢闭上泪水未干才来到人世的眼睛。刘大伯想到这，疯了似的冲进病房，抱起孩子，泪流满面，“谁都不要伤着这娃，你们不要，我要！”
老伴反对，儿子媳妇抱怨，亲家跟他反目，说他成心给他们的女儿添乱。刘大伯说“出生三天，诊断是傻子，谁信？”“就是傻子，也是一条命呀！”抱在怀里的孩子，刘大伯再没有舍得放下。亲人一个个走了，他高兴地对孙女说“宝宝，爷爷带你回家。有爷爷吃的，就有你吃的，咱们不怕。”
刘大伯把孙女从医院里抱回了家。当了半辈子工人，熟练机器上流水线，对照顾刚出生的婴儿一窍不通，笨手笨脚的。年轻时，自己的孩子是妻子照顾，他忙于工作，操心很少。带孩子没有经验。把屎把尿，刘大伯小心翼翼的，轻拿轻放，担心把小胳膊小腿伤着。让他最犯难的是给孙女换衣服，一双粗大的手把一件小衣服套不到孙女身上。袖子套进去了，两个手指头伸进袖子找不见孙女的小手。小胳膊还在那圈着。刘大伯担心着凉，急得满头大汗。无意中把孙女小胳膊肘一捏，小胳膊伸了出来。他高兴地嘿嘿笑着，“爷爷学会给你穿衣服了，”小孙女竟然笑了一下，刘大伯高兴得手足舞蹈，“我的宝宝会笑了，给爷爷笑了。”收拾屋子的老伴不相信孩子会笑。刘大伯的老伴宁愿干苦活脏活，都不愿意照顾孙女。“是个女娃，还是个傻子，不知要祸害我们多久！”刘大伯每当听到老伴这样说，气得火冒三丈，跳起来跟她吵。但只要听到孙女被吵醒，哇哇哭起来，他立马把孙女抱起来，不再理老伴。
今天，刘大娘听到老伴说孩子笑了，她心里犯嘀咕“难道这孩子没傻，”孩子笑得次数多了，她对孩子的态度渐渐地好了起来，但比起刘大伯对孙女的疼爱，差远了。只是嫌弃的话语慢慢少了。
孩子没奶吃，只能吃奶粉，广告上宣传的奶粉又特贵。刘大伯省吃俭用，但给孙女买奶粉定要买电视上宣传最好的。一个月不多的退休工资，几乎全买了奶粉。老伴抱怨，儿子媳妇埋怨。刘大伯听到儿媳妇恶毒的咒骂声，气得全身发抖，“滚，你们都给我滚，狼心狗肺的东西！”
儿子带着媳妇远走他乡，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年轻夫妻，老来伴”老伴看丈夫一天比一天憔悴，衰老。她的心软了，不再埋怨刘大伯，也把心思放在孙女身上了。并且还给孙女取了小名，“就叫小花，长大像花一样好看。”夫妻终于同心了。
小花吃奶粉是每隔两小时一奶瓶，水的温度不高不低，奶粉也是定量。每次都是刘大伯给小花兑奶粉。白天黑夜，从未断过。晚上再困，只要定下的闹钟一响，刘大伯立马下床洗手给孙女兑奶粉。多年如一日，尽心尽力让孙女吃好。
有一次，小花病了，高烧不褪。急坏了刘大伯两口子。打车送到医院，大夫检查是急性肺炎，必须住院。六十多岁的刘大伯夫妇既紧张又害怕，担心小花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没法活了。点滴挂上了，可是小花哭闹不止，手动脚动，头还在摇摆。扎在手上的针偏了，拔了再扎。刘大伯心疼地看着几个护士和老伴把孙女死死地压住，一个护士费劲地把针扎好。此时，小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哭青了。刘大伯心里难过的像猫在抓。
刚安稳一会，小花又哭闹，刘大伯担心再次滚针，竟然在地上跳起了舞，手里拿着孙女的玩具，上蹿下跳，摇东摆西，做着鬼脸，逗小花笑，分散她的注意力。六十多岁的人了，那模样滑稽的就像一只老猴子。还好，小花看着爷爷的怪模样，咯咯地笑着。小手规矩地放在药盒上，直到药水滴完。可是，刘大伯整整跳了半个多小时，跳得汗流浃背。
为了照顾孙女他从没有睡过囫囵觉。廊檐的燕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小花跌跌撞撞会走路了。刘大伯牵着她的小手去公园看小溪流水，摘桃花，杏花，听小鸟唱歌。爷爷一一说着，小花除了偶尔笑一下，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要孙女能笑一下，十次，百次他都愿意去。有时，只要听到楼下有小孩玩，他就带小花下去，想让孙女接触更多的小朋友。可是，六岁多的小花还不会说话，眼神呆滞，口水长流。楼下的孩子都不愿意跟小花玩。有的孩子当着刘大伯的面大声喊着“她是傻子，我们不要她。”
“她是傻子，我们不要她！”听的刘大伯泪流满面，痛到心里。小花的父母不要，姥姥姥爷不要，亲朋好友疏远。楼上楼下这些孩子，他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个个都很可爱，他们的心里该是纯净的，可是，他们一遍又一遍喊着“小花是傻子，小花是傻子，”小花害怕地躲在他身后，口水湿透了前襟。
他该怎么办？已经七十岁的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腿疼得上楼梯都很费劲。屋漏偏逢连夜雨，老伴又查出是乳腺癌。一家三口，仅靠他微薄的退休工资。如今，老伴高昂的医药费从那来，他照顾老伴，又有谁来照顾小花？他打电话让儿子媳妇回来，媳妇冷言冷语“谁让你当初要留下这个傻子！”.
刘大伯默默地放下了电话，抬头看天，阴云密布，雨还没下，他却泪如雨下。虎毒不食子，儿媳妇左一声傻子，右一声呆子，句句戳着他的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媳妇配做父母吗！
小花用手擦着爷爷的眼泪，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爷爷，刘大伯号啕大哭，“我娃会喊爷爷了，爷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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