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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周伶俐|聚会断章

东方散文夏季版

 周伶俐,安徽省会宫中学高级教师。因受父亲影响,从小喜欢读书与写作。从大学开始,有零星诗歌、小说与散文见于报刊杂志。


聚会断章

又到了暑假,又到了聚会的季节,想起前年那次聚会,仍然思绪难平,于是整理脑海里一点记忆片段,凑成了这篇文章。

(一) 行走的乡情

聚会的地点在滁州,离我的居住地虽不很远,但晕车的毛病让我在去前颇踌躇了一番。昔年旅游时我晕得天昏地暗,辨不清东南西北,那种大脑要爆裂的感觉至今让我余悸未消,一说起去远地,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可二十年同学聚会毕竟不同寻常,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何况是这样大型的同学聚会。也许有人会说,聚会只不过是个形式,聚与不聚又有多大区别,何必跑那么远的路?于是认为我们人到中年还不淡定,或者认为我们有些矫情。我说不清楚聚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但我的潜意识就是告诉我,无论晕车多么辛苦,无论别人怎么评论,我是去定了。当然,如果有顺便车载我一程,免于我转车的劳顿,那是再好不过了。班长了解我的苦情后,给我推荐了几个可以载我一程的人选,但联系的结果是,要么他们不带车,要么和我不同途。先前老乡张宏亮和我约定在合肥会合,一道坐公共汽车去滁州,看来只得这样办了。就在这时,老乡百胜说开车带我。这是莫大的惊喜!柳暗花明应该就是那种感觉。百胜绕了一百多里接了我和女儿,又中途去看了他十几年未见的小叔,然后顶着小雨一波两折地到了滁州。那一路真的辛苦他了!回程时,他又主动送我和宏亮去车站,然后开车回浙江。对百胜同学,我非常感慨,二十年前,他就为人诚厚,至今仍然如此。老乡宏亮以另一种形式表现他为人的热忱。回程中,买票、吃饭都是他一手操办,我和女儿多亏他一路照顾。感谢之情无法尽述,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好人一生幸福!

(二)班长是婆婆,还是妈妈

此次聚会的主要组织者是我们的班长周长金。读书时,因为他的个子高,脸色黑,颧骨高耸,我们宿舍女生给他取了个野兽的绰号,但绝对是善意的。班长是个好脾气,那么高壮的男生,最容易“恃体放旷”,但印象中,班长从未和人吵过架,更别说打架。他和我们宿舍女生关系都很好。他个子虽高,行动却极其敏捷,二十年过去,仍然如此。在这次聚会中,他似乎不是我们的同龄人,而是家长,是婆婆或者妈妈,当然不是婆婆妈妈,那种热情委实令人感动。他既是聚会的策划者、组织者,又是参与者。在参与过程中,他又扮演着多种角色,是主持人,是节目出演者。接待、吃饭、游山、回母校、唱歌,他事必躬亲,不厌其烦,生怕冷落了大家。下雨天气温不高,他却总是满脸油汗,动作快捷地一下一下抹着。

班长读书时就能说会道,二十年的南征北战使他更加老练风趣。点名时的一席话使群情激动,同学们纷纷走上前去作自我介绍;师生联谊时的即兴发言,让在座的人拍手称好。

班长还是个非常宽容的人。游山时因为我的错误落在后面,我的好朋友贾和颍儿陪着我,班长也被我牵累了,没赶上队伍。途中,班长说起一件事,我听后都觉愤慨,可班长却说,说开了就没事了,尽管心理还有不舒服。我不得不承认班长比我的肚量大,而且大得多。说句笑话,正因为他的肚量大,所以他能当班长,我就不能;正因为他的肚量大,他能在二十年后将大家组织在一起,我就不能;正因为他的肚量大,大家在聚会中能听从他的统一安排,使聚会圆满成功,我就不能。

(三)寝室六朵花

岁月是个蛮横的雕刻者,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趁我们不在意时,在我们的脸上、手上和身上刻满了“到此一游”四个字,笔划横七竖八,不堪入目,然后扬长而去,等我们去寻它时,却连影子也没见着。

岁月有痕,并不静好。

然而,我不敢,也不想用“岁月是把杀猪刀”这样的比喻,太血腥,太冷酷。

何况,和内心相比,一个人的外表变化几乎等于零。雪莱说得好:“和人生相比,日月星辰的运转和归宿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经历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寝室六花没有玩世,更没有厌世。

娇气的贾跟着老公去了异乡,定然遭遇了很多不如意,大凡生活中有如此境遇的人,多多少少对人有一些提防和抵触,表现出一点冷傲和孤高。然而,你在贾身上找不到一丁点这类表现的影子,相反的,她似乎还像小女孩一样纯真和热情。她的出场让我们等了好久,后来才知道,她为了给我们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在美容店化了两小时的妆。如此看重他人对她看法的人,怎么会不善待他人呢?贾见我时,抱着我泪流满面,大叫我的名字,使轻易不流泪的我也泪流不止。走时,她又送了好几程,又是眼泪汪汪。现在说起贾时我的眼睛止不住又湿了,喉头发紧。女儿当时站在我们身后,估计没看过那样的场面,回来时对我说:“贾阿姨抱着你,怎么能拍着你的屁股呢?”这就是境中人和境外人的区别,女儿根本不能体会二十年才见面的好友的心情的!

颍儿和杨都是北方人,她们现在在一个单位,还像读书时一样关系很好,这真是缘分。

颍儿动过两次大手术,但对人还是那么豪爽,我们都很喜欢她 。读书时因为性子直,她和我及贾吵过打过,但我们一点不计较,我们还是最好的同学,最好的朋友。这次聚会,来的最齐的恐怕数我们寝室了。

徐的性格一直很内敛,黄似乎大大咧咧,但她们一样有进取心,做事一样沉稳有度。徐现在开了书法辅导班,教小学生和中学生写字,这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做的事;黄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公务员。

岁月有痕,我的文字却很平淡粗陋,恐怕要对不起寝室的姐妹们了。

(四)还想叫你大胖

当大家叫你“建生”时,我也跟着叫,但说老实话,我根本不想这样叫,因为大学三年我一直叫你“大胖”,突然改口叫你“建生”,似乎你换了一个人,但实际上,你根本没变,你是同学中容貌变化最小的一个,你的性格也基本没变,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叫你“建生”呢?是他们过去一直叫你建生吗?还是觉得你成家立业了,叫你大胖不太合适了?想起一件往事。村里有个比我稍小的男子,小名叫“草狗”。他有六个姐姐,生了他这个儿子,非常宝贝,于是取名叫“草狗”。大家一直这样叫着,他也一直这样答着,突然一天他不乐意了,父亲怎么叫他,他就是不理,父亲只得叫他学名,村里人也跟着叫他学名,至今,我不怎么记得他的学名,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不像“草狗”脱口而出。我觉得,叫“草狗”比叫他的学名亲切得多。同样,叫你大胖更亲切。

( 五)其实我们并不怪

写到这里,如果再不写写我们四个人,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我们四个人是一个集体,人称“中文系四怪”。除我外,还有宋振宇(后来我叫他宋兄)、蒋召进和王俊德。

俊德滁州人,四人中最小,却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淮河以南的该算得上南方人了吧,所以就有了南方人特征,矮矮的,瘦瘦的,敏感忧郁。振宇该比我们大一两岁,他喜欢古典诗词,也喜欢喝酒,有那么点李白的狂傲。召进来自曹操故乡,和俊德是相反,一看壮大的身材和圆脸,就是厚道人。

四人中唯一我是女生。加入他们三人的群体并非是性格相投,说老实话,到现在,我都不能够很了解他们三人的性格,对振宇了解稍微多一点,那也是因为前几年和他联系上后,看他的文章,听他的谈吐。之所以加入他们,完全是仰慕他们的学问,对有学问的人我向来是非常尊敬的。他们三人在那时都应该属于较静的一类,而且喜欢读书,喜欢谈论读书。振宇古文底子非常深厚,我以为在我熟悉的人群中,没谁能写出振宇那样的《自悼文》。召进散文写得不错,俊德,别人叫他诗人,我更以为他是书法家。虽然对他们性格不甚了解,但凭着大学有限的接触,我觉得他们三人是非常善良低调的人。。

我出入他们寝室跟出入我的寝室一样多。去时看俊德写毛笔字,或者听振宇胡侃,召进很少说话,他听的多。

有时我们仨一起爬琅琊山。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中秋节的晚上,我们仨到深秀湖时,已经八点多了。一轮明月从深秀湖后面两座小山中升起,像一双手捧着一颗夜明珠,美得无法描述。欧阳修肯定没看过,不然《醉翁亭记》怎么没写呢?

这样美好的回忆还有很多很多……

这次聚会我们接触的当然比其他人要稍多,聊天,喝酒,拍照,唱歌,像当年读书时一样一起疯。

唯一遗憾的是,召进没来,据说经济不是很好。

“真诚、善良、美好”是我一生的信仰,我想,振宇他们也是如此吧。有这种信仰的人不会成为像“丁春秋”和“白骨精”那样的“怪物”的。

写这个片段,当然不是为了辩诬,无诬可说,无诬可辩。我们只是小人物,即使是历史上大人物,也随着历史的长河的流淌而消逝了,哪里有必要为自己辩什么呢?写的目的无非是回过头来更好的审视自己,在此之前我和我们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

(六)喝的就是心情

喝酒在中国,源远流长。可惜我才疏学浅,无从考证喝酒的历史。只能从古诗里了解一点古人喝酒的场面,体会古人的情怀。无论是曹操的“对酒当歌”,还是李白的“呼儿将出换美酒”;无论是杜甫的“隔篱唤取尽余杯”,还是苏轼的“把酒问青天”;无论是王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还是柳永的“今宵酒醒何处”,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喝的是最原始的酒味,喝的是自己的人生,喝的是自己的心情,或悲或喜,或低沉或激昂。

喝酒喝到时下,大部分时候已经变了味。和你不对光的,借喝酒整你一下;想和你攀交情的,借喝酒亲近你几分。什么“你不喝酒就是看不起我”,什么“感情深,一口蒙;感情浅,舔一舔”,酒成了感情深浅的标签,喝酒成了非完成不可的任务。喝酒喝到这份上,酒已经不是酒了,喝酒和心情没什么关系,倒和利益关系密切,你想喝也罢,不想喝也罢,有无数双隐形的手殷勤地将杯子递到你的嘴边,将酒灌到你的喉头,让你说着一些成语一样的无需经过大脑思考更不需要心情同意的祝酒辞。酒是商品,人也是商品,喝酒跟心情没半毛钱关系。

我们二十年同学聚会不是如此。二十年的同学,像二十年的老酒一样,发酵到已经远远超过同学的意义。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中的兄弟姐妹,不问你现在的职业,不问你现在的地位,只问你现在身体可好,只关心你的生活是否如意,这是家人的关怀。喝酒时,场面是真的热闹,不是造出的热闹。这桌和这桌的喝,这桌和那桌的喝;一对一地喝,几个人缠成一团地喝;男生找女生喝,女生找男生喝。你可以喝白酒,也可以喝红酒,还可以喝雪碧,没人强迫你,喝的就是心情。我晕车,胃也不好,只能喝开水,也没人说你不应该,图的就是你高兴。你能喝什么喝什么,你高兴喝什么就喝什么。你喝一瓶也可,喝半杯也罢,没人强迫你,没人对你不高兴。你边喝酒边聊天聊到笑得喷饭,你边喝酒边照相照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没人责怪你不懂酒席规矩,没人要求你做绅男淑女。喝到酒酣耳热,你可以说点黄段子,侃点荤话题,也没人说你流氓没素质;甚至有男生对女生来个熊抱,大家也不会有什么臆测,只会拍掌大笑。

感谢这次聚会,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喝酒的原味,喝酒喝的就是心情,喝的就是痛快。

(七)悲凉的尾声

八月一直是艳阳高照,偏在我们聚会的这几天阴雨绵绵,是否昭示着:聚会是热的,人心是热的,背景却是悲凉的。

从进入校园的那刻起,我的心里就凉凉的,即使笑着,笑容也是凉凉的。

我们的教室还在。走进去后,我径直去后排寻找我的座位。我记得王新勇是坐我后面的,他和我的同桌张锐经常递纸条,递着递着,递到毕业,他们俩一道去了浙江。老韦和王新勇应该是同桌,一个肥东的,一个肥西的,老是“老母支老母支”地逗人乐,这情景犹如在昨天,可是我茫然四顾,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座位,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青春实在不是用来怀念的,去的就永远去了。

辅导员江老师的出场加重了我的悲凉感。没想到江老师的顶谢得那么厉害,当年教我们时是多么年轻的帅小伙啊!

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教《文学概论》 的刘泽林老师的变化。当年他是多么张扬啊!他上课,从不照本宣科,基本不讲课本知识,常常描述他带着儿子太太在外旅游的见闻,手舞足蹈,神采飞扬。学生是不爱课本上东西的,所以特别爱听他的课。考试前他就给我们划范围,那是一门我们最不需要动脑子的学科。刘老师喜欢禅学,教唐诗的张兆勇老师也喜欢禅学。张老师年龄稍小一点,是当年学校里两个研究生之一。他们常常在学生放学时站在路边的草坪上谈禅,刘老师说,张老师听。张老师听得很虔诚,身体前倾,从不插话。刘老师旁若无人地说,就仿佛在教室给学生授课,那么神采飞扬。他们的自行车就支在草坪上。他们经常从我们下课回寝室谈到上晚自习。

但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是,刘老师在我们毕业后离婚了,新师娘是矮我们好多届的师妹。对他的离婚我无权说三道四,而且我向来以为别人作什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无须好奇。但进入知天命的年龄离婚的人应该是很张扬的吧,我想一定是这样。读书时我就见过,美术系那个扎着马尾辫的男老师今天跟这个女生一道散步,明天又换成另外一个,非常招摇、张扬。这让我以为刘老师也是很张扬的,但没想到,刘老师现在成了一个干巴瘦老头,头发全白了,精神也很萎靡,这又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真真的让人悲哀啊!我多么希望刘老师还是那么的张扬!

教写作的蔡善道老师中风后留下了后遗症,基本辨认不清当年的学生了;教现代文学的陈文汉老师在我们还没有毕业时就已经离婚,现在据说在南京,仍然单身,很落魄,他可是八十年代初的华东师大毕业的啊,而且人非常地温和!真是造化弄人!

我的同学宋元文和李德胜已经先我而去。李德胜同学家境非常贫寒,是去年得病去的,聚会时我才知道。只有很少的几个同学去见了他最后一面。聚会中,班长说将我们叫的聚会费的一部分给李德胜同学的遗孀和孩子,我们毫无意见。想起我的小弟也是英年早逝,我便喉头发紧。宋元文同学读书时非常用功,他想考研。他在班上年龄是小的。大概是平时不喜欢运动的缘故吧,他的脸是特别的不健康的白。他是怎么去世的呢?我没来得及问知情的同学,其实问了又怎么样呢?去的人去了,这是多么让人痛心的事啊!

贝多芬说:“不知道死的人真是可怜虫!”

我知道,人总有一天都会去天蓝色的彼岸,只是他们去得早了一些,他们还该多享受些人世间的温暖。

好几个同学受不了聚会后的悲凉,头天晚上就悄悄地走了。

振宇聚会后用QQ发了自己吹的一首曲子,像《赤壁赋》里客吹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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