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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嫦侠|地瓜的回忆

东方散文冬季版



地瓜的回忆


小时候,生长在北方农村,地瓜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虽然没有经历过大饥饿的年份,但儿时的物质生活与今天相比还是非常匮乏的。那时,因为地瓜比别的粮食作物产量高,所以人们大量种植。到了秋冬季节,地瓜会经常代替粮食作为人们的主食。

小时候地瓜的吃法有好多种,一种是直接蒸熟或煮熟,母亲在蒸窝窝头时经常附带煮上地瓜。一种是切成块儿熬粥喝,不过小时候熬地瓜粥,用的是玉米面,很拉喉咙,我们小孩子并不喜欢。有时会上顿下顿连着吃,吃得多了,便会很厌倦。一掀锅,见又是一锅地瓜,会满脸不高兴:“又是地瓜呀,怎么天天吃地瓜”,这时,母亲会朝我们瞪一下眼,说:“地瓜还糙儿?没饿着你们啊,你们不知道忍饿的时候是啥样子!”我们是听大人们说过忍饿的时候是啥样子来的,就都不再言语了。不过,我记得我很喜欢的一种地瓜吃法是把熟地瓜切成长条状,摊到高粱杆儿做成的盖甸上晒干,装到布袋子里储存起来,馋了拿一块儿放到嘴里嚼嚼,甜甜的,很筋道,那是我们上好的零食。有的时候母亲做饭刚烧完火,把地瓜埋到灶膛里闷熟,这样烤的地瓜也很好吃。上中学的时候,冬天没有水果吃,馋嘴的我便拿一块掉了茬儿的生地瓜,一路啃着上学去。后来住校的时候,晚上熄灯后,老师查过晚睡,宿舍里会响起同学们在被窝里“嘎吱,嘎吱”啃地瓜的声音,像是一群老鼠在偷吃东西。

犹记得从生产队分回了地瓜,夜里,母亲和我们在月光下用地瓜刀“咔嚓、咔嚓”地切地瓜干儿,这些生的地瓜干儿被摊晒在地里或高粱箔上晒干后储存起来,以补充粮食的不足。如果下雨被雨淋了,地瓜干儿会发霉,所以有时遇到夜里下雨,人们也不得不半夜起来拾地瓜干儿,那时人们受得辛苦自不用多说。而且用这种地瓜干儿熬的粥,味同嚼蜡,很不好喝,我们最不喜欢吃了。当然生地瓜干儿也被磨成面粉蒸成地瓜面窝窝头吃,一开始吃着甜丝丝的还可以,不过,地瓜酸性很大,吃个一顿两顿还行,吃多了胃反酸,所以也是吃得够够的。

那时候生产队的地瓜地里,地瓜收获了后,有一种活动叫“倒地瓜”。人们去收获了的地瓜地里用锨或镢头重新把地再刨一遍,会刨到收获时遗漏下的地瓜。每年生产队的地瓜地收获了后,都会有好多人再去倒地瓜,我也跟着哥哥、姐姐倒过好多次地瓜。

但是,提起对倒地瓜最深刻的记忆,自然会想起一个人来,她就是我五年级的同桌“兰兰”。上小学时,因为我的个子不高,我的座位一般都在前面,可是五年级时记不清外号叫“黑驴”的班主任(他太黑了,同学们背地里都这么叫他)为什么把我排在了后面,于是我就有缘做了兰兰的同桌。兰兰是位高个子女孩儿,在村里,她算是我的一个远房本家的孩子,与我同辈儿。她长得不怎么漂亮,小小的眼睛,一笑就会露出两个大门牙,两个门牙之间的缝隙很大,但她脾气很随和,且像大姐姐一样很照顾我,所以我与她还投得来。只是她学习也不够努力,成绩很一般,于是,上课我俩便在老师看不见时,做一些小游戏,比如偷着做翻毛线游戏——一根毛线在两个人的手中变幻出无数个造型,给人无穷的快乐。那时,“黑驴”经常让我们自己背课文一背就是一节,他高高坐在教室后面角落里那张空桌子上,两条腿儿搭起来,低头抽烟,记得他的裤腿上经常带着些泥巴,可能他回家还要做农活的原因吧。不过,有一次我俩在玩毛线时不幸被“黑驴”发现了,“黑驴”用手点着我们的额头,狠狠地批了我们一顿。

还是说倒地瓜吧,有一个深秋的周末,兰兰约我去到她姥姥村后的地瓜地里倒地瓜。兰兰的姥姥家在我们邻村的马家庄,马家庄离我们村六、七里路,马家村的地和我们村的地搭界。我回家扛了铁锨,拿了两个布兜子,也没告诉家里人就跟兰兰去了。我们出了村子,一直向西走,很快到了离村子六、七里路远的马家庄的地瓜地,我们看到已经收获后的地瓜地一马平川。倒地瓜虽然是力气活,但却也是很有趣的事,用铁锨顺着地瓜垄刨下去,不时地会刨到人们遗漏下的小地瓜,有时刨对了地方,也会刨到一大串。每刨到一个,我们都会快乐地喊叫起来。“一个”!“又一个!”不知不觉,很快就晌午了,我们刨得累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去我姥姥家吃午饭吧,”兰兰说。于是,兰兰带我去她姥姥家吃午饭,她的舅母擀了饼给我们吃,好像还炒了白菜,毕竟我们算是小客人。那天我觉得她舅母擀的饼真好吃,吃饱了我们又到地瓜地里边玩边干,每人刨了两兜子地瓜。红红的夕阳逐渐向西偏去,我们像《西游记》里的沙僧,用铁锨一头挑着一兜地瓜,踏上回家的路。我们走走歇歇,到家时已是暮色四合了,而母亲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正在四邻八舍地找我呢。那时我们小孩子就是成天在外面野,看到我收获了地瓜,平安回家来,除了被夸奖能干外,也并没受到多大责备。

不过后来,兰兰似乎没有上初中,我和她的交往以及对她的记忆好像就停留在五年级,停留在翻毛线游戏和倒地瓜的往事里。而且早在十几年前,有一次我回家乡时听家里人谈到兰兰喝了农药死了。我知道她的母亲早在她十几岁时生病去世了,她似乎在我上高中时就早早找了婆家。结婚后,因为生活困窘且丈夫经常打骂她,她一时想不开,撇下年幼的孩子走了。我很为兰兰可惜,毕竟她曾是我儿时要好的一个玩伴。我想兰兰还是读书少了,要是她能继续多读些年书,也许她不会那么早就嫁人,不会那么年轻,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有,那位五年级的班主任“黑驴”,听说也早在很多年前就生病过世了,死时也不过五十多岁年纪。我想到兰兰时自然也会想到他,记不清他给我们上课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坐在后桌上翘着带着泥巴的裤腿抽烟,而且发现了我们的小动作。

如今,人们过上了富足的小康生活,粮食充足,水果丰富,地瓜偶尔吃上一回,会感觉依旧是那么香甜。只是那倒地瓜,翻毛线游戏的童年一去不复返了。那曾与我一起在童年的天空下倒地瓜的女孩儿,你在天堂还好吗?




嫦侠,本名:马常霞。山东寿光小女子,中学教师。与文字结缘很快乐,读自己喜欢的书,写自己喜欢的文,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百余篇作品发表在《寿光日报》、《潍坊日报》、《寿光文化报》、《弥水》等报刊杂志,江山文学网,中国诗歌网及多个微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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