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白菜饭
天气渐冷,大街上卖白菜的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大都是从农村来的,早早进城,一边同城管打着游击,一边同买白菜的吵得面红耳赤:嫌他们把菜叶扒下来太多,嫌他们在价格上斤斤计较。每每此时,自己都有去帮那些卖菜人的冲动,因为这总能让自己回忆起人生路上的点点滴滴。
儿时在鲁西南的农村度过,当时物质生活并不富裕。天气暖和时,自家的菜园提供了时令青菜;越冬时,能吃上的就只有大白菜。那时冬天,家里的厨房、地窖储存满了大白菜,刚开始时是那样的青翠欲滴,时间久了,渐渐会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当那种味道弥漫开时,春天就快来了。
冬日的清晨,母亲总是早早起来,熬米粥、蒸馒头,然后取出一颗或几颗白菜,扒去枯萎的叶子,剩下的或炒或炖。白菜帮子留下来醋溜;白菜疙瘩用来腌制咸菜,腌好后切成丝,用麻油、葱花、香菜调伴,也是无比的美味。我和弟弟比较喜欢吃炖白菜,因为炖的时候可能有一两片肥肉;如果没有,也会加上粉条或油炸丸子,出锅后再浇上点羊油或牛油,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当院子里飘溢满白菜炖熟后的香气时,母亲或父亲会叫我们起床,“彦儿,春儿,起床吧,吃完饭抓紧去上学”。我和弟弟的菜碗总是满满的,说是多吃可以长个好身体。剩下的清汤寡水,大人加点菜叶,将就着吃完就去忙碌了。对于自己,将就成为大人们生活中的不二选择;对于孩子,他们却分分钟都在用最大的努力提供着温馨。在这样的飘香里,我和弟弟渐渐长大,离开村庄去城里读书。
读高中时,在学校食堂吃大锅饭。大多数同学都选择结伙吃饭,分工明确,有人买菜、有人买馒头,有人打开水。我们的团队是同村人,都是吃着白菜饭,在快乐里一起成长,有共同的语言。当时定了个规矩,为了感恩父母的殷殷期盼,每次买菜时,都要买份白菜饭。后来,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实现了自己的梦,实现了家人的梦,成为村子的荣耀和其他孩子的榜样。如今,身上打着深深泥土烙印的我们,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倔强地生长着,如同丰收前的大白菜那样瓷实。而村里的孩子们,在学校吃饭时必须买白菜饭的规矩,现在仍然传继着。
上大学后,食堂的菜系丰富,品种繁多,自己隔三差五也会选择吃一次白菜饭。也是从农村出来同宿舍的老三,吃炖白菜时,捞完菜,还要把馒头泡进去,连汤带馒头一块吃了,边吃边说有儿时的味道。潜移默化中,我也学会了这种吃白菜饭的方式。我从未问过他是否也是吃白菜饭长大,但我知道白菜饭养活了我以及许许多多同我一样的孩子。
成家后,天冷时会买些白菜,不是为了吃,而是觉得进城卖白菜的那些乡亲不容易。看着家里储存的白菜从水灵灵变得枯萎,往往下决心不再买了,可年复一年,这样的事情还在重复着。生活好了,肚子大了起来,给人家开玩笑时说自己肚子里全是白菜帮子,人家会哈哈大笑。还有人故意调侃说:不仅是白菜帮子,还有白菜疙瘩。
离开家乡已经二十多年,还没来得及问时间去哪儿啦,自己也有了白发,而父母的头发早已全白。家乡的院子早已经被拆迁,回迁房交付使用时,父母挑了最大的车库。问他们原因,父亲平淡地说:没什么,你娘说入冬的时候可以多存点白菜。等你们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咱们吃羊肉白菜火锅!
自诩泪点很高的我,泪涌如雨。
张春彦,山东人,1976年生。上世纪90年代毕业于山东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喜读书、游历,经常有涂鸦之作,偶见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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