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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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母爱，求神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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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论语》，常说到孝，查查新华字典，解释为“对父母无条件的顺从”，对照这个标准，恐怕很少人能够做到。不过，反过来想想，天下也没有这么霸道的父母，特别是母爱，大概是天下最无私的情感了，别说她一生中总是为儿女们做尽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使是垂暮之年，她已无能为力为我们做事情了，只好无奈地靠我们侍奉，她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为儿女们祈祷神灵，保佑其平安永远。
我母亲今年七十六岁了，一辈子为我们兄弟姐妹操碎了心，如今我们几个都早已成家立业，她老人家本该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好享享清福的。可是她却似乎忙惯了，怎么也闲不下来，天天又为我们的儿女张罗得不可开交，今天为这家的孩子缝缝补补，明天又跑到那家为孙子孙女做顿好吃的，反正总有做不完的事情。有时她还认认真真地为你帮些倒忙，比如她会把电饭煲放在煤气火上煮饭，让你哭笑不得。你若劝她什么事都别做，只用歇着就是了，她却一脸的不高兴，说是不是嫌她老了不中用了，如果真是天天让她坐着，还不如让回老家去，继续守着自已的几分地，想咋刨咋刨，谁也不连累，一军把你将得差点成了不孝之子，无奈之下，也只好由着她忙了。
我是我们兄弟姊妹中最小的，母亲四十岁才生的我，父亲又在我五岁时就去世了，所以她就特别地护犊子。可我又偏偏天生“病”质，整年病病恹恹的，特别是近几年，几乎就没有断过药，母亲为此很是不安，但她却从没有象我有时对病那么悲观，而是一边天天为我不厌其烦地煎药，一边到处打听各种各样地偏方，什么老墙土、砂锅片、小孩儿尿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不吃她不依，吃罢，真是难以下咽，并断定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不过这还算好，有一天她却突然要带我去一个庙里，让一个老巫婆给我驱鬼。说是我在上世得罪了一个女鬼，她今世就这么天天缠着我，让我一辈子不得安生。我从不信什么鬼神的，又因长时间被病魔弄得心烦意乱，总觉得有一肚子的不如意需要发泄，一听我便就急了，就抢白母亲说，你没事儿坐那里歇歇好不好？别整天鬼鬼神神的，我的病你以后别瞎操心！说着说着我就后悔了，母亲也早已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半日没有说一句话，然后用衣襟拭了拭眼角的泪，吃力地站起来往灶间又为我煎药去了，当时我真想煽自己的耳光，心中暗骂自己，你不会好好对母亲说吗？不过悔恨归悔恨，我想这事儿反正算是过去，母亲肯定不会再提了，谁想没过几天，她看我心情好一点的时候，竟又试探着提出去找神婆看病，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母亲那充满慈祥和渴望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当月的十五，母亲提前买了许多香火、烧纸和供品，我象做贼一样低着头跟在她老人家后面匆匆走着，她边走边唠叼着什么，大概是嘱咐我见了那神婆应该如何应酬吧，可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担心怕被人认出来，那该多没面子啊，这段路怎么这么长呢？心中不由地一遍遍地说着――快点快点。
大约半日的光景，我和母亲终于走到了山中那座小庙里，此处风景倒是不错，两边青山对峙，满目苍翠，不远的谷中水声潺潺，鸣琴一般，小庙在山谷半腰的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只有背山面水的三间青砖蓝瓦的房子，也是近年才盖的，可从庙周围的十几棵古柏看，这应是一个古庙的遗址，后来不知何故荒废了，近几年又被一些香客集资在上面又建了这么一座房子。
进到房子里一看，如果说来时因母亲平时说的一些轮回报应的事，我还有一丝敬畏的话，这庙里的陈设立刻使我对这里的神力产生了彻底的怀疑，由于大概是经济原因罢，请不了好的塑匠，塑绘出的神五官错位，身体比例也失调得历害，不能给人一点点的庄严感，我倒差点被这位神像的滑稽弄得乐出声来。好在母亲一进去便忙着燃香、上供品、烧纸祷告，并没有注意我的表情，只是她虔诚地烧了半天，才发现我还在傻站着，赶忙拉我跪下，嘴里又不停地说了许多求神的话，示意我和她一块儿叩了几个响头，然后站起来。
此时我才发现供桌旁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太，眼睛微闭着，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我和母亲，用有气无力却带着极其傲慢的口吻说了句――来啦，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闭目养神起来。我看到她不咸不淡的样子，便知这就是今天要找的神婆了，心中也生出了许多恼怒来，装什么鸟样？不就是借神的名义弄点吃喝吗，说明白给你不就是了，凭什么害我母亲这般劳力费神的？可母亲已恭恭敬敬地在那神婆耳边说起来了，无疑是关于我病的一些情况，那神婆开始仍然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可一会儿却突然脸色大变，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浑身哆嗦着在房子里转起圈来，口中还大声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会儿语气中带着愤怒，一会儿又象是乞求，如此很长时间后，又坐回了椅子，满头大汗，旁若无人地说，想跟我斗，有九莲圣母在这坐着给我作主，你再不老老实实的，可别怪我奉了圣母的命，让你不得安生。然后又长出了口气，对我母亲说，我刚才会了会那女鬼，挺麻烦的，这样罢，你回去，每月初一、十五夜里十点多钟，在家朝东南方向烧一百张五彩纸，估计半年后就没事了。母亲赶忙道谢，并又从口袋里掏了五十元钱投入了供桌前的功德箱里，又拉我跪下叩了三个响头才算罢了。
我回来后几天心中都不是滋味，总觉得被那神婆耍了，可母亲却相反，高兴得走路都明显快了许多，似乎这么一做，我就再也不会被病魔缠着了。每月的初一、十五看着母亲五体投地向东南叩拜时，我的眼泪总夺眶而出。
母爱什么时候都是无私的，记得小时有病时，母亲要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我去看医生，要么匆忙地到田地里挖一些野草煎给我喝，然后整夜地坐在炕头守着我，那时我总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可不知什么时候，不经意间，母亲的头发白了，脊背驼了，脚步蹒跹了，也随着我的自立生活，渐渐觉得再不能让母亲为自己操劳，而是该我们做儿女的尽孝的时候了，可一生争强好胜的她，又总还不想让我们为她操一点点心，天天仍为我们忙个不停，即使许多活已干不动也无需她去干了，她又因此显得很不安，这大概就是她要借助神力保佑我们的原因吧。
于是每次看到母亲虔诚拜神的样子，我就也会心痛地向着东南虚无浩渺的天空默默祈祷，但愿那里真有一位神灵，听到了看到了母亲的虔诚，不为她老人家所祈祷的内容，只为别再让她老人为我们操劳，从而累坏了那已曾负重太多的身子！伟大的母爱啊，不仅是母亲对儿女们永远的挚著！更是儿女们欠着母亲的永远的债！
赵呆子，原名张国昌，登封人，1970年生，1993年毕业于郑州大学中文系。长期致力嵩山文化研究，主编《嵩山古诗词》，华夏文明探源工程《大嵩山》撰稿人之一，公开发表有关嵩山文化论文数十篇，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数十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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