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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作家】吕延梅|有关曾经沦陷的时光

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有关曾经沦陷的时光

  

我觉得,书信来往,要满足一定的距离,空间的距离足够远,情感的距离足够近。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走进大学校门,曾经的同窗好友风流云散,时间隔不断冥冥中那份牵连,写信是排遣寂寞的方式,于是,经常鸿雁传书。学校南门口的收发室,经常光顾。每天下午五点钟,负责收发的女老师,都在那里忙碌着。短头发,胖胖的脸蛋,温文尔雅,她笑容的温度甚至比远方来的书信更切近心灵。

人无时无刻不在感情的海水里浮沉,喜欢一个人也只是一种感觉。上帝造人,使男人的一条肋骨缺失,不完美的他就得不停地去寻找那份安妥。女人就是那根肋骨,不停地寻找曾经的安放自身的胸膛。不然,内心总不得安宁。上帝造人,同时也在捉弄人。

我不知不觉和你走近,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我们开始接触的,即使朝夕相处,同学之间很多还是形同陌路。军训时,你穿了一身浅灰色衣服,匆匆从宿舍里跑出来,我静静地斜一眼面色白皙的你,前额翘起的两撮头发还没平息下来。

相处最难得的是一种舒服的感觉,或许这是发自内心的。或许不知不觉被你吸引,我们经常聚首,必然是自觉不自觉的。最初一年我们很少黏在一块。倒是像磁石到处碰着,慢慢才找到相吸的钢钉碎铁。后来才发现,那种不多说话,不设防,彼此信任的默契,像一根绳子把我们紧紧地缠在一起。

读书,郊游,听音乐,和自己喜欢的朋友在一起。实习的时候,干脆跑到太行山里去,在空灵的大自然里,游山玩水,偃仰啸歌,吟赏烟霞,隐居一般。现在好后悔,为什么要提前逃出来,此生再也不会有如此惬意的好时光了。

美好的东西是很难舍弃的,特别是感情。快毕业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分离。那个晚自习,我只为一个字条纠结。“我喜欢你。”鼓了很大的勇气,踌躇了半天,写出来的。它们在一张寸许长的白纸上,突兀地伸展着腰身,有点心虚,做作,怯懦和羞愧。蓝色的墨水流淌着的,不是感情的烈火,而是千钧的顽石。我一会儿把它夹在书页里,一会儿又打开书,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设想着,如果你看到了,我会多尴尬。突然,它们面目可憎起来,每个字都如魔鬼一般狰狞起来。两节晚自习,只为四个字,我被折磨得精疲力尽。急急撕碎了,又狠狠地揉成团,扔到垃圾桶里,干脆回宿舍睡觉,第二天一切照常。回头想想,那不是字条,而是因爱而卑微的心啊。正如张爱玲所说,见了他,我低到尘埃里去,在尘埃里开出花来。我忖度,那花朵味道绝不是甜的,而应是淡淡的苦滋味。

我不会以恋爱为媒介攀附于谁,那时与你的交往就有种种非议。他人的猜忌也就算了,我拿不准你是否也有这想法,如果这样,就当我晦气,踩了一脚狗屎。有一次周末,黄昏时分,教室里光线暗淡,我走进去,旁边有一群男同学在闲聊,W喊着我的名字高声说:“叶子,你又高攀了!”一群人好一阵子的大笑,肆无忌惮,充斥着每个角落。我仰着头,走过去,没说一句话,一个人在暗处静静坐着。我不怕人误解,我懂得那些人的心态,那些掺杂着爱慕、嫉妒甚至泄愤的情绪,就像一枚枚炸弹,冷不防就会击中你。这不是谁的错,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别人得到。那些深到骨子里的自卑和无望的爱恋,压抑至深,积蓄之久,慢慢积成一种畸形的能量。

在笔记本里曾抄有一句诗,“我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那时好迷茫,如飞蓬一般,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任大雨滂沱,雨水无情地冲刷。

曲终人散,我选择安静的走开,让一切都灰飞烟灭。

毕业回程的车上挤满了人,我站在颠簸的车上默默流泪。我埋下脸,害怕有人诧异我满脸的泪光。

放弃一份沉重,应该是轻松的事。以后的日子就轻飘飘的,只是一直想着你,无欲无求。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种轻松却有一个淡淡的底子,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第一感觉很像你,醒过神来,自己都笑了。

之后,就写了不少的信。掐着日子等你的信。那种期待里有不少的忐忑,像同名歌曲里一样忽高忽低,颤颤巍巍,一颗心七上八下,一天要翻滚无数次。还好,不管身处何境,一颗心是自由的。哪怕人在绞刑架上,同样可心骛八极。这或许就是中国人的精神自由吧。有一次写了一封长信,足足六页信纸。对一个平时少动笔墨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个奇迹。字写得匀整,干净,自己读着都爱不释手。寄出三四天之后,回信最快周末能到。那天我专门去单位晃一圈,又怕自己失望,不敢去传达室问。空落落的心飘在风里,我慢腾腾走出大门,走出几米远时,看门的大爷叫住我,叶子老师,你的信!刚送到的。

你并没有辜负我,我也没有看错你。你当时还是个孩子,无法承担一份沉重的担子,爱情,婚姻,生活,责任,都在其中,它离你太远。或许可以用那句经常说的话,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幸好还是遇到了,也算是上帝的垂青吧。

这些,我在毕业之前就很清楚了。只是一个人的,很难控制自己潜意识里的感情。

我也因此苦恼过,甚至抑郁过。有一段日子,经常有莫名的情绪低落,仿佛整个世界都淹没于黑暗的海洋。为了摆脱这种痛苦,我曾经给你寄那一封绝交的短信,白字条,一句话。再一次的挣脱,又一次自我拯救。摆脱了沉重,却也难以承受之轻。

其实,这多年来的种种险恶,都是一个人的臆想。人最难干掉的是自己。人很难弄清楚自己,搞定自己。

二十年后,在我生活的小城,我们一见如故。仿佛是遇见另一个自己,没有拘束,却也有一丝拘谨。有一种庄重而虔诚的态度,甚至觉得应该有一种仪式,面对自己在乎的人。那天我在隔壁打麻将茶室里等你,从包里抽出美国作家贝娄的《赫索格》,大学历史教授赫索格的第二个妻子和他最信赖的朋友私通,把他撵出了家门,他不但被迫离婚,还失去了心爱的女儿。这使他受到沉重的打击,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此后他行为古怪,整天紧张思考忙于写信。他对写信已经入了迷。亲戚朋友,报刊杂志,知名人士,认识的,不认识的,活者的,死了的,甚至上帝和自己,都是他写信的对象,但他写了并不寄出。我正读到被生活重压的他,在一所荒芜的老房子里与陈旧和野生植物斗争。此刻,你推开尘封了二十年的时光,风尘仆仆地闯进我的视线。出于礼貌,我像一个戏子逢场作戏,迎你进来,热情招呼;其实,无所适从的我,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跟着自己感觉走了。喝着茶,说一些轻飘飘的话题。

我发现在有些时候,我会举重若轻,这算是我多年来的成长吧。我是在按部就班,死气沉沉的生活节奏里暂且脱身,回溯二十年的时光,重温曾经熟悉的感觉。人是今非,如一部残酷的现实剧,把最繁琐的现实呈现给你,那些美好都留给了记忆。回去时,红色的连衣裙黯淡成夜的颜色,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我不嫌它硌疼我的脚掌,坐在出租车里,仿佛是一个纸人,随着夜风里的满目的叶子在飘,不是我。我又在哪里呢?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了,遇到过很多人,影子都淡去了,只有你如一朵花的模样,实实在在地开在那里,如天上的月亮,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不见,但我清楚它无时无刻不在。我不在乎,别人是否记得我,但不会轻易说爱,这不是我的自私和狭隘,我喜欢磐石的厚重,芦苇的坚韧。以往内心骤起的那种无所适从的汹涌,早已渐渐平息;我是以简单持重的态度,面对更多的生命和事物。正如雪小禅所说,冬天“风中的鸟巢,它任凭世间如何繁华,一个人在那冬天的树梢上高高地挂着,寂寞都寂寞得这样风华绝代!”在这个人世间,很多东西在不断崩溃,但值得欣慰的是,总有些是深入骨髓和灵魂深处的情感,与时光同在。

作者简介:吕延梅,笔名绿叶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新锐散文公众平台签约作家。我手写我心,多年来一直潜心散文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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