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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马进思|故乡的山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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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山秀了

八月,有事,匆匆回了趟故乡。

没想到的是,故乡的山变得清秀起来。如果说,记忆中故乡的山有些苍老荒凉外,那么现在,则变得丰腴妖娆,让人痴迷。

村子也已远离了破旧和凌乱。家家红砖青瓦的房屋,盖得很有气派。房脊上特意用瓦片做成麦穗、莲花,或是塑几羽栩栩如生的鸽子,更增添了房子的艺术美。一条原本狭窄的村道,完全被平坦洁净的水泥路替代。路两边砌修的花墙里,那些娇艳的灯盏花、鸡冠红,在淡淡的花香中争奇斗妍。

村后的山,已不仅仅是清秀,竟有了堆翠叠绿的葱郁,给人“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韵律。

地处黄土高原的故乡,原本山大沟深。小时候常干的活儿,就是在山上放羊。那时的山上,光秃秃是本色,有草,很短。有花,很小。虽然都有些“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自信。但给人更多的感觉是“遥看无草近却有。”山势,看上去,既远离了巍峨,也找不到奇峻。而更像是重叠摞起的巨形馒头,高高低低的错落,连绵不断的延伸。

至于山的那边到底是什么,自己一度也很好奇。

有次,自己爬到山的最高处,发现山两边的风景类似。都是那纵横交错或深或浅的沟壑,蜿蜒萦绕或隐或显的山路,散落分布或散或聚的人家。也有同样的山坡,树林,或几棵孤零零的树。只是那边有一坝水,远远看去,跟镜子一样明亮。

放羊最悠闲的是躺在山梁上,任太阳晒着,懒洋洋的,舒服;任羊在山坡上,像云似的,随意游走,悠闲。直到听见有人大声吆喝,才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发愣在那里,有些茫然的寻找着羊只。等听清楚有人大声的喊骂,才看见羊只不知啥时已溜到了别人家的地头,正贪婪的吃着地里的洋芋叶子或高粱。这时自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溜烟的跑到地边,挥舞着鞭子,将羊只轰赶出来。可有的羊在一轰而散的过程中,还不忘趁机偷吃一口。

这时不远处吆喝的大人无论骂得多么难听,自己只要不出声,把羊赶走,就没事了。若是犟嘴,说不定就会让他气极败坏的赶过来,踢你几脚或搧你几巴掌。若是回家告诉了父母,不仅得不到同情,甚至还会招来更重的巴掌。谁让你干事不专心呢。

把羊赶到山梁上,暗暗为大人没有追过来而庆幸。重又躺在山梁上,静静的望着蓝蓝的天空,看着一朵朵悠闲的云,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图案。这时只要你所能想到的,几乎都能找到。有奔跑的马,跳跃的小鹿,撒欢的狗,追赶的狮子;有“松下问童子”,“独钓寒江雪”;有“门泊东吴万里船”,有“千树万树梨花开”;有“绿杨阴里白沙堤”,有“听去蛙声一片”,还有“两只黄鹂鸣翠柳”……变幻无穷的的云朵,会让你陶醉其中,天马行空的想象。

云朵背后的蓝,是自己多年以后,在城市里最怀念和渴望见到的蓝。这种蓝,没有掺杂一丝的杂质,不是沾染了别的色彩或是被蒙上一层薄纱似,给人一种不纯粹,不透亮,不清澈,有些朦胧感觉的蓝。而是通透明亮,像纯净宝石的蓝。它没有一粒的尘埃,能洁净的镶嵌在你的心里。

看着天空,望着云。自己最羡慕的就是鸟雀,想象着如果也能像它们一样,安上一对翅膀。在空中轻盈而自由的飞高飞远,看到山外更美丽的风景,那该多好啊!

其实村后的山上也有树。还有成片的杏树林,白杨树。在沟壑的边上或沟底的边上,栽种着婆娑的柳树或是榆树,但比较少。

村子的房前屋后树相对多点儿。自己最喜欢的,是坐树下听乘凉的大人,讲着遥远或鬼狐的故事;或是几个孩子在树下乐此不疲的玩着抓石子的游戏。最快乐的,是春天爬上高大的榆树,捋下一串串金黄的榆钱儿,在炫耀中品尝着那种细嫩而微甜的味道。或是折根柔嫩的柳枝,拧动柳枝,让枝和皮脱离,小心翼翼的抽出枝,做成大小粗细不一的柳笛,惊喜的吹响。那时村子的上空,时常除去袅袅炊烟飘散外,就是清亮悦耳的柳笛声。

这次回家,见到了上小学时的牛老师。佝偻的身子和花白的头发,早已失去了记忆中的威严。他每天和村里几个老人吵吵嚷嚷下棋,好像成了他生活最大的乐趣。我在看他静静下棋的过程中,

眼前老是浮现出记忆中的他。那时牛老师走路老背着手,手里老攥着根柳条。他会在你无法预料的时间或地点,柳条或轻或重的落在你身上。当你惊诧看到,他那始终笑眯眯的眼神或是转瞬间的凌利,总会指出你做题和贪玩过程中的不当之处或错误。

印象最深的是,在山坡的校园的中间有一片杏树,每当春天花开时,这里成了蜜蜂和蝴蝶的乐园,馥郁的花香自由弥漫在校园。同学们真正喜欢的是杏子快成熟时。往往在这个时间段,老师轮流值守,看着杏子,不让学生偷摘。其他几位老师若看见学生偷着摘杏,睁只眼闭只眼,装着没看见或是大声的故意咳嗽两声,予以提醒。只有牛老师是真管。有次,学生见他出校门了,一个个欢呼雀跃,都跑向了杏树林。有的很快爬上了树杈,有的还正使劲的向树上爬。可能是太于专注吧,牛老师是什么时间来的,谁都没有看见。随着一声喝斥,大家都有些吓傻了。只见牛老师拿着柳条,绕树转圈。他要求树上的学生谁都不要动,就保持当下的姿态。好在那时,自己已站在树杈上,相对比较轻松。最难受的,是有几个学生正爬在树杆上,不上不下,只能紧紧的抱着树。有一个调皮的孩子没听话,刚溜下了树,牛老师就挥着柳条赶到跟前,让他重新爬树。孩子劲小,没一会儿,爬在树上的几个孩子就累的汗流浃背。牛老师见有些学生实在撑不住了,才让下来。站到地上时,都感觉到脚和手是麻的。从那以来,只要是牛老师值班,再没有一个学生去摘杏了。

几年后,那片杏树林随着学校的搬迁,就如同山上其它有树一样,都让人砍走了。现在残存的唯有几堵坍塌的土墙。校园,已成了庄稼地,那里的时光和快乐,只能留给了记忆和感叹。

记得村后山上的树,有白杨,有柳树,更多的是一丛一丛的红柳。那时村子里的很多老人到秋天了去割红柳,然后扛回家里,编成各种各样的筐子或背篓。有的不仅给自家编,还给别人家编。编的不好看的,留着自家用。编的好看的,就挑到集市上,卖了,挣几个零花钱。随着时间的推移。村子里筐篓编的好的,就集中在了两三个人身上。自然,他们手里的活儿也就接连不断。有的甚至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都在忙着编筐篓。

也不知从什么时间起,因谁而起,山上的树让人砍的稀稀拉拉的。有的人家甚至去刨树根了,拉回家当劈柴烧;有的人家就赶着牛,扛着犁。把砍完树的地耕成自家的田地,种上洋芋或荞麦。每当洋芋或荞麦花开时,山坡会成一片绚丽的云,短暂的留在山梁上。只是在冬天,山会变得光秃秃的,甚是难看。若是有雪,山还被装点的有些风韵,甚至有时能给人气势磅礴的感觉。但更多的时间,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种瘦骨嶙峋的感觉。当寒风呼啸着吹过时,山梁上常常卷起一团一团的土雾。有人说,好土都跟风跑了,山坡还能好吗?

我也在想,当时怎么会没有人制止呢?后来我从书上看到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讲过一个故事。说如果有人打坏了一幢建筑物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窗户又得不到维修,别人就会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窗户。久而久之,这些破窗户就给人造成一种无序的感觉。

这就是著名的破窗效应。

我不知道,谁是第一个砍山上的树的,也许正是他的开头。让这座山,失去了一棵一棵的树,一根一根草。也许谁都不会承认是自己让这座山失去了树和草的庇护,失去了绿色,但谁又能说,这座山砍的破烂不堪,又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呢?

山上一片不大的林子,曾给过我很多美好的记忆。给牛羊割草时,这里的草长的最长!雨后,大人会领着我们在林子里寻找蘑菇,或是去捡拾一种叫地软的藻类植物,拿回家后。母亲洗干净了,切碎,和洋芋丁掺在一起,给我们包包子吃。后来我把蘑菇和肉味,地软和木耳进行对比的最初认识,就来自这片山上的林子。

在夏天时,我们几个孩子会爬在山上的林子里找一种红色的,有小拇指大的小的甜甜的,酸酸的,叫瓢的果实吃。多年以后,见到草莓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吃的,其实就是野草莓。还有野葱或小野韭菜,我们会拔来洗干净了就着馒头吃。

村后的山,也是我上小学时,师生共同爬山的一处好去处。那时爬山,是全校学生统一爬。先在山脚下和半山腰各摆下几面鼓。从山脚到山梁,每隔几百米,就站着一提锣的老师。山脚下校长吹哨,要求所要学生做好准备。当鼓槌敲响,每班学生跟着自己班的红旗,向山梁上跑。鼓不停,人不能停。当老师鼓停,锣响时,学生都得停下来,谁也不能走。在歇息几分钟后,鼓槌再起,大家又争先恐后的向山梁上跑,依次交替进行。那个班最先跑到山顶,把红旗插在山梁的最高处,那个班就是冠军。同时,老师早在山梁上的草丛里,土块下,甚至田鼠的洞口,藏匿了从工兵到司令名称的各个纸条。每个纸条上都有相应的分数,哪个班找到的多,依照分数相加,分数最高的班级,就是冠军。谁找到了司令的纸条,也是冠军。那一天,鼓声,锣声,欢笑声,呐喊声久久在山梁上空回荡。

后来随着上学和家的搬离。离老家越来越远。前几年回家走亲戚。发现这座山被推成了梯田。听亲戚说。村里人在种了几年粮食后,发现收成越来越薄。有时春天辛辛苦苦的种上,到秋天连籽种都收不回来。很多人也就不种地了,山坡又撂荒地了。原因是地贫,天旱。即使下点雨,因是坡地,不仅雨水留不住,捎带着把肥土也冲走了,地变得越来越贫瘠了。地穷不留人啊!年轻人觉得种地没啥出息,都跑城里打工去了。这几年县上在进行小流域治理。把这儿作为一个典型进行示范。先是牛羊圈养,现在又把山地推成梯田,这样就能把雨水留住,防止水土流失,还加大了植树种草的力度。抬手看去,梯田若带子似的缠绕着山头,草色青青。头顶没变的还是那如洗的蓝和悠然飘飞的云朵。

这次回家,看到山上的梯田也不种粮食了。亲戚说,现在村后这座山和别处的山地都退耕还林还草了,粮食只在川地里种。山上的树草也都承包个人了,每月根据自己护养林草的情况,镇里给予补助。现在有的人家在林草地里套种了药材,在技术和收购方面,镇里有专门负责的人,现在收入比单纯种粮食高多了。

村里,也几座山上,正规划着一片千亩杏林。

忽然冒出“青山绿水浩然归”句子。是谁写的自己忘了。不过我在本地理志里记载,故乡,原本是很多王朝“水草丰茂”的牧地。


作者简介  马进思,中学高级教师,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昌平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在全国、市区级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近50万字的散文、诗歌,并在多次征文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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