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稿选粹】郜小虹|禁足在家

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禁足在家

一夜乱梦，醒来的时候是八点四十三。屋子里亮堂堂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了半床。

对面临湖的景观小别墅盖好都快五年了，一直空着。据说先前开发商是计划好了为县城有钱的、当官的盖的，但没等楼盖好，政治形势紧张起来，社会风气大变。有钱的当官的一夜之间都变得含蓄而低调，丝毫不敢张扬。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别墅，普通老百姓又买不起，只能兀自空荡荡的在湖边静默着，遮挡我的视线。

对面既无人居住，睡觉就无须拉上窗帘。每每夜深人静，失眠或夜半突然醒来，往左边转身，就能透过窗看外面高远的天。很多时候，窗外四方的天是墨蓝墨蓝的幽深，仿佛看不见底的空洞洞的一方深潭，往里面张望，清凌凌的突然乍出点寒光，人心里不由生出些莫名的敬畏来。也有些时候，天呈现出诡异的颜色来。浅灰的、淡蓝的、深黑的、烟黄的一条条色带交错掺杂着，柔软，冷寂，只停留一刻，就慢慢舞离了视线。子夜时的天，有时候竟如大海一样，翻卷着雪白的浪花，层层叠叠，让人疑心随时会从里面游出一条金龙来。很多日子里，总是会有月亮陪伴，或满，或缺。禁足的这些日子，越发不喜欢拉上窗帘，因为不用早起上班，夜里总是睡得很晚，夜半又总是会莫名其妙醒来，北方的冬夜里安静得很，就那么静静地躺着，透过窗悄悄打量外面的天空！

这个假期格外长！于我这样常常梦想着过庸懒自由生活的人而言，实在是梦寐以求的。但是，这梦想的突然实现却让我毫无惊喜可言。突然暴发的病毒感染让所有人猝不及防，武汉封城，紧接着这个小小县城也启动联防联控机制，政府发出号召，要求所有居民自觉居家隔离，各个小区设立防疫检查关卡，对进出人员进行严格的检查登记管控。可是每天，手机上铺天盖地的疫情报告，不断递增的庞大数字，还是令人惶恐不安。疫情的迅速曼延让小城里起初漫不经心的人警惕起来，渐渐的平息了对外面世界的热切渴望，禁足居家也多了好些心甘情愿！

计划好看书。从书架里翻出了好几本从前兴致勃勃买回来，却终于没能将它们读完的书，下定决心，将它们读完。《大秦帝国》是厚厚的三册，凝重的铁灰色封皮，包装很精美样子！之前已经断断续续读完一册了。三大本厚厚的书，想想第一册纷繁的人物出场，再翻翻印刷的密密麻麻的五号小字，忽然就没了读下去的欲望。《雍正皇帝》是冲着对二月河的崇拜买回来的，更厚的三册！似乎抱回来也只是拆了外包装，竟连一页也没有读完！《人类简史》、《人间词话》也不过都是随手翻过几页。此时对着面前的这些书，我不禁为自己的怠惰和虚荣汗颜了！既然不读，当初又为何买它们呢？现在想来，不过是故作姿态的虚伪和自欺欺人！

可是认清了自己又如何呢？此刻，我依然无心读它们！是的，这样的日子我无心读书。捧着手机，每隔十几分钟就想打开看看。一遍遍的刷着疫情更新，读着各地关于疫情的报道，一次次因为那些戓伟大或渺小的人物和场景感动流泪，也为那些卑劣自私的人性，漫不经心的玩忽职守愤怒憎恶。心里一边默默祈祷，一边日益坚定了对爱，对善良，对责任和担当的信仰！也从心底里，不断的油然而生对伟大祖国，对勇敢善良人民的自豪和热爱。

闲居在家，儿子因疫情不能返校，恰好也在身边。在这样的时刻，一家人平平安安守在一起，心里是欢喜踏实的。朋友圈里每天都有人晒各种美食，想想以往繁忙工作里自己对吃饭的随意将就，对离家在外的儿子的牵肠挂肚，不由戴好围裙，卷起袖子开始在厨房一阵折腾。冰箱里过年准备的食材多的是，从儿子最喜欢吃的开始。干锅鱿鱼虾，辣子鸡块，红烧带鱼，清炖羊肉………终于有天，面对一大盘红焖羊肉，儿子皱着眉头为难地说“妈，不想吃了，太油腻了！”瞅瞅先生后颈隆起的两棱子肉条，伸手捏了捏自己腰上被宽松睡衣遮盖的赘肉，一下子泄了气，每天煮美食的热情忽然就冷却了！

开学的日子已经到了，但去不了学校。好吧，“隔山隔水不隔爱，停课停教不停学”，积极响应号召，配合学校开展网上教学。制定线上教学计划，着手微信、QQ里建学习群，手机里下载各种授课软件，成功将自己变身为十八线主播。由起初的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到后来的淡定从容，不亦乐乎！正欣欣然于自己的应变能力，收到了学生的短信“老师，什么时候能去学校啊？我不想上网课，我想去学校，想坐在教室里听您上课！”放下手机，想想校园，想想我的那些孩子们，突然觉得从没有过如此的想念，我，也想去学校了！

窗外阳光渐渐明媚起来了。小区里依然安静的很。站在窗边，望着轻烟似的天色，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湖里的冰已经融化，岸边的小水洼里有几乎透明的鲫鱼仔在玩耍，沿湖的人行步道边，垂柳摇摆着隐约泛绿的已经柔软了的腰肢……这么想着，就极渴望出去了，只去湖边走走也好！

作者简介：郜小虹，宁夏平罗四中语文教师。钟爱文字，业余喜欢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