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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进思|牛娃子搬迁

哈哈

丝路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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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作者简介

马进思

马进思 ,回族, 70后,北京市昌平区中学高级教师,昌平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在全国各级期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50多万字。

牛娃子搬迁


牛娃子去了弟弟家一趟,回来后,有些心神不定。时常站在长满狗牙刺的崖畔上,待好长时间。村里人也觉得纳闷:原来他是特别爱说话的一个人,怎么变得不爱言喘了。看来这回去的不顺心,要不,就是遇上别的啥事,可也没听说啊!

弟弟家搬迁到离黄河近的川道好几年了,牛娃子一直没去过。原本有几次都要准备动身了,却临时因这事那事的给搅黄了,一次也没有成行。前年弟媳妇回来去邻家串门,还在抱怨:我哥的儿子没在那里么, 他哪有时间去呢?如果是他儿子在那里,一年去个七八趟也不止。这话传到了他耳朵里,有些生气。可反过来一想,弟媳妇说的也对,自己做得确实有些过。虽说两地距离远些,但这几年弟弟两口子每年都回来看他,而自己六七年了竟没去过弟弟家。老人常说:多亲的亲戚,老不来往,也就不亲了。有些近邻,老来往,时间长了,也就当亲戚处了。大概远亲不如近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自己这次之所以去,是想看看弟弟这几年在那边到底过的咋样?还有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弟弟给他说了一院子地方,还有十亩水浇地 ,想让他买了,搬迁过去。这样哥俩儿住的近了,以后好相互有个照应。

自己这次去也开了眼界。主家要卖的院子挺大,五间砖瓦房虽已盖了好几年,看起来也有些破旧,但梁柱都好,如果入住,稍许翻修就行。其实真正让他动心的是那十亩水浇地,不仅平坦相连,靠近水渠,更主要是已经种了几年的熟地,土壤也肥。自己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这点好处还看不来?

和弟弟同主家前前后磨了两天时间,最终以七万元的价格成交。这同自己预期的心里价位相比,觉得稍有点儿贵。弟弟趁主家上厕所的空隙,悄悄说:“哥,这个价格一点儿都不贵,主家也就是摊上事了急需要钱,要不,这个价格搁别人肯定不卖。前两天有一户人家的地比这地差远了,还都卖了10万元。钱的事你别担心,要是不够的话,我给你先垫上。主要是今天要先订下来,如果错过这机会,恐怕这样的价格就买不了这么好的地了。”

 可能是弟弟为了让他早点搬迁上来,晚上和弟媳妇一商量,竟给他帮一万元,另外还答应:翻修院子的人,他找;钱,他出。自己还真没看出来,原来在外打工的弟弟两口子,花钱那个抠门,买点什么都得盘算很长时间,恨不得一分钱分两半花。现在竟变得这么大方,让他都有点不敢相信。他当时也答应了,院子和地肯定买了,至于啥时间搬迁上来,我回去和你嫂子商量下尽快答复。

牛娃子提着镰刀,背着背斗,在崖畔的坡地上蹲了好长时间,觉得腿都麻了,他才站起来,跺了几下脚,发现太阳快掉到西山坳了,才转向地边那些长势稀疏的紫花苜蓿。

也许刚才想的有些走神了,无意中镰刃碰到了抓草的手指头,猛地一疼,中指已划破了一道口子,血很快冒了出来。他用嘴嘬着吐了几下,用手指压着伤口,赶忙从地里找了一株刺盖,小心地拔起来,抓在手里揉出嫩绿的汁水,滴在割破的地方。虽然有些沙疼,但血止住了。他觉得刺盖真是个好东西,止血比有的药还见效快。估计它原本就是一种止血的药。

前两天买院子的事,弟弟虽然给自己帮了很大的忙,可牛娃子一想起弟弟最早买院子的那个钱数,还是有些后悔。其实弟弟现在住的院子,那是娃舅要卖给自己的。娃舅的老丈人在新疆承包了好几百亩棉田,一家人忙不过来,就让女儿一家搬过去帮忙。为了留住他们,还在县城给买了一套楼房,娃舅自然乐得忙不迭地要走。

都是亲戚,当时院子外加十亩地,娃舅总共才向他要了二万元。媳妇是早动心了,但自己还嫌贵。说心里话,他当时也没想着花钱搬迁。他听乡干部说:每年县里会给乡里几个搬迁的指标,让那些生活在山沟里的贫困户,搬迁到离城市较近的平川里。那里不仅地肥,还有黄河水浇灌。他当时想着看能不能给自己弄一个不花钱的指标。正在犹豫不定时,在外地打工的弟弟两口子回来了,听到这事,就给他说:“你不要,我要,我多给你伍百块钱。”自己一听,觉得只牵个线,就白拿伍百元,于是连夜跑了娃舅家一趟,院子和地就卖给了弟弟。

弟家刚搬走,自己还有些不适应。弟弟在时,晚上会时常来家里一同坐在院子的杏树下,熬壶茶,喝着,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或是种地打工的活儿。聊的更多的,都是家里的贫穷和父母生活的不易。哥俩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家里的缸,都是用泥做的。等晒干了,用青草把泥缸里外擦拭的光滑淡绿。泥缸本来是用来装粮食的,可那时没啥粮食可装。有天哥俩儿没事,把缸推倒,骑在上边滚着玩。父亲推门和泥缸破碎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弟弟吓得跑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让父亲拉住一顿狠揍。那可是父亲忙了十多天时间做的缸。从那以后,自己干啥事都小心翼翼的。

可惜父母在前两年前后脚走了,老两口得的基本上是一个病,都是由哮喘引起,跟传染似的。唯一最后确定的只不过父亲是因肺,母亲是因胃。父亲走时,给母亲说:“两儿子把媳妇都找上了,也都成家了,给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但以后的日子过好过不好,就全靠他们自己了。”并一再的叮嘱“你哥俩一定要照顾好你母亲。你母亲是个病身子,跟着自己一直受罪,也没享过啥福。把你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不容易,所以要好好孝敬。”父亲走的很平静。可父亲走后,母亲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爱说话了,人也瘦的越来越厉害,去了医院几趟,也不见好转。最后说什么也不去医院了。半年之后,也走了。临走时拉着他的手说“要照顾好弟弟,弟弟是个不安份的人,你要多管点儿。”可自己哪儿管得住弟弟,除去种庄稼比弟弟的稍强外,觉得其它的什么都不如弟弟,毕竟弟弟是念过高中的人,无论是办事还是想事,都比他考虑的周全。有时自己碰上什么事,还找弟弟拿个主意。

弟家走后,他也打听到:有的人搬迁去了,日子过好了;有的却过的不行,搬走几年,又回来了。不过弟弟好像从开始搬迁就说那里好。上次还听开车捎带自己的弟弟朋友说:“你弟弟真能干,也会干。这几年下来,那日子过的,让人红眼。不过他原来卖菜时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还晚的劲头儿,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是啊!不苦不甜么!这次上去,看了弟弟家的生活,不要说别人,自己也都有些眼红。

但搬迁去的很多人家的生活,刚开始有的还真跟山后放羊的王老汉说的,不怎么样。山后放羊的王老汉前几年也是跟儿子一起搬迁走了,可后来却独自回来了。老汉说:“那个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天气太热,蚊子太多,这里人去了根本受不了。咱们这地方,只要能找个有阴凉的地方,就很凉爽。可那个地方屋里和屋外一样热,让你没处躲没地藏,那种燥热,让人只能没完没了地喝水,而且越喝越渴,喝的肚子胀的难受。哪能像咱们这里,虽然缺水,但不管是井里的水,还是沟里的泉水,只要喝上一口,就冰凉,解渴。”

“咱这里的地,只要种上就不用管了。那里的地得老浇水,渠里的水也不是什么时侯都有,它归村里统一调度。有时半夜里,如果轮到你家地里放水,你就得去守着,一夜都睡不了觉。而且那水都是花钱的。”

“那里的地大多是沙地,要想种粮食,就先得把地里的碎石头捡干净了。只是捡石头,也得三四个月,然后还得给地里垫土,上农家肥。反复种上几年以后,地才能种熟了,种肥了。

“不过那里的地确实平坦,除去几个农场 ,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滩,树也没有几棵。搬迁去的很多都是年青人,有的是真能吃苦,只要水跟的上,一亩地的产量相当于咱这里七八亩地的;有的人吃不了这个苦,老想干些投机取巧的活儿,世上那里有那么好的事呢?就只好又回来了。那个地方不养懒人,回来的都是懒汉!”老汉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大。

老汉说:“咱们这里虽然靠天吃饭,但天气凉爽啊!一年只要稍微风调雨顺点儿,日子就能过,懒人也能活。但那地方不行。他回来就是因为看不惯儿子挑三拣四,一天不好好干活;更重要是这里还有几亩地和他一个不愿走的老妈。

老汉很是感慨“那地方是我给儿子掏钱买的,儿媳妇也是我给掏钱娶的,那个地方也是他们争着抢着要去的,都随他们的意了,现在日子过怎么样,就看他们自己了。”说到这里,老汉用铲子铲起土块,一抛,一条优美的弧线准确地击中了快跑进麦地的头羊,它慌张地折回身,又往回走了。

牛娃子是家里最能下苦的人,这也是已走了的老父亲最放心的。现在他不管从那个角度说,一家人的生活在村里都算是过的好的,这让他时常有些沾沾自喜。

可这次他去了一趟弟弟家后,才觉得弟弟过的那才是真正的日子。虽然去了没有几年,但弟弟不仅在镇里买了楼房,而且把自家的房也按楼房的结构盖了。一溜新的家具和新家电。不再是刚去的那一两年动不动还让自己给捎带一袋子土豆啥的。现在弟弟不仅衣着鲜亮,而且说话的口气也大了。一再动员他搬迁上来,还说自己只要有原来一半的勤快,日子过的肯定比原来强百倍。就连从不怎么爱说话的弟媳妇,也一个劲地怂恿着,让他早点搬迁。

回来前,弟弟开着小轿车拉他转了好几家亲戚,他发现:原来日子过得不如他的,现在过的都比他好了,每一家都按规划新盖了房子。看来老人们说过:树挪死,人挪活,这话还真一点儿不假。

牛娃子看到崖畔下的院子冒烟了,知道媳妇在做饭了。他蹲下想背起背篓,却又懒得起来。说心里话,这几年村里也在变:那些陡坡上的地不让种了,让种上草;平缓坡上的地,也推成了平整的梯田;很多崖畔上的人家,也都搬到了靠近公路的平坦地方;有的人家穷得盖不起的房的,国家还帮着盖起了一砖到底的瓦房;听说明年那条沙石路,也在规划着要打水泥路了……

自从弟弟家回来,他有些睡不着觉了。自己现在种的地,加上弟弟留下的十多亩地,虽然地不少,但一年的收成却没有啥保证,而且粮价也低。有时辛苦上一年,还没有人家在外打工买粮合算呢。这几年,虽然自己一家人也不愁吃喝,但在外地上学的儿子每学期的几千块钱学费,还是让自己觉得手头有些紧张,但这话不能给别人说。

媳妇在喊他吃饭了!牛娃了答应着背起了背篓。东山梁上那一抹杏黄的色彩也很快就要消失了。他决定,今晚就跟媳妇商量定了,让弟弟雇人先给他翻修房。等秋粮收完了,把这院子和地,能租就租,能卖就卖了,然后搬迁。再不能老拖着,把这次也错过了。

想到这里,牛娃子忽然觉得有自己些迫不急待,回家的脚步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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