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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10
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如果说村庄像一艘在岁月长河里行驶的船,那么这棵刺柏就是船上那根桅杆,立在村庄的显眼处,日夜听着它的脚下,村庄的旁边,那一弯溪水日夜不停地流向瓯江,从温州入海。我不知道它长在这有何用途,村庄里的人留着它总有些许理由,砍了它是不能还是不敢?树长到一定的年纪,会有灵性。树原本就是有生命的,它的记忆比我要好,把它所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刻在年轮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江家的子明家要娶新媳妇了,下屋的启福家又添了个大胖小子,陈家的树子女儿出嫁了,它都知道。那些好日子,村里人会在它身上剪几个枝,和万年青一起,包上红纸,扎上红线绳,放到篮子里,有着美好的寓意。老屋的江建因为家里的烦琐事和媳妇吵了一架,在刺柏前面的木勺潭边坐了一整夜,抽了一夜的烟,天亮后,看了看陪了他一夜,年纪比他大许多的柏树,笑了笑,拍拍身上的露水走了。百仓坛的那一群小子光着屁股跑过它的身旁,还顺势踢了它几脚,然后跳进木勺潭的清水里嬉戏去了。我不知道它看了几辈人,把多少人的童年、少年、中年和老年刻在它的树轮里,它的年轮应该又老又密。拦水的堰坝,高高低低的老房,挺拔的柏树,溪石铺就的小径,清澈的溪水,多么悠闲安适的画面。我曾很多次带人来到这地方取景拍摄,旧时光的影子在雪天更加迷人,让人沉浸迷恋。前些天回家,堰坝后方的一幢老房推倒了,重建了一幢三层红砖楼房,在一簇老房子当中很突兀,很不和谐。在我看来,它的出现破坏了我心中的美感,打破了闲适古老的意境,这种意境韵味是用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的,很是惋惜。后山大坪是原来村小学的旧址,操场在村庄后山的半山腰,操场前面的那棵古老的椒椒树(红豆杉),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探着身子。这是村庄里站位最高的一棵树,它俯瞰着整个村庄,如同一个长者在高处守护着它的牛羊,不见悲喜。读小学时,这棵椒椒树就在操场的边缘,校门口正对着它,操场四周栽了一些白杨树和杨柳。这棵树村里的许多小孩爬过,我也爬过许多次,把它当成阶级敌人的靶子用石头扔了无数次。那时它已经很粗大了,几个人都合围不过来。一到秋天,一串串的红果子缀满枝头,顽皮的小孩搭着人梯爬上树杈,伸着手臂,摘那红果子解馋,其实那果子并不美味,比山楂、野葡萄、藤梨的味逊色多了。但绯红欲滴的颜色确实诱人,里面没有果肉,只有乳白色的果浆,微微的涩甜。读小学时唯一可以记忆的就是这树了。整个村庄成精了的树也只有这一棵,传说有箸筒鬼符树,我曾亲眼看见小伙伴从树洞里掏出一大把竹箸。此后,便多少有了些敬畏,不敢随便上它的身了。一个秋日,我爬岭来到半山腰小学的旧址,二排低矮的校舍依旧,早些年被村民买走当了民房。操场成了菜园子,种满了各式果蔬。椒椒树苍老依旧,还是挂满了红色的果子。只是缺了孩子的欢声笑语,椒椒树更苍老了,看上去多少有些寂寞。我看到房子走廊里的一个女孩,趴在凳子上写着作业,神情专注,树上传来一两声婉转的鸟鸣,回荡在村庄上空,旷远空灵。我不敢打扰女孩做作业,再看了一眼椒椒树,悄然转身。我只记得村中的这三棵树了。它们老了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感觉它们就很老了,或许它比我看过更多的世事沧桑,记忆过更多的人和事,它知道我父辈的父辈,甚到更加久远的许多事,它知晓这个村庄的一切秘密。我所知道的,于它来说,只是时间长河里的一小段,只是这个村庄里边边角角的一些小事。经历的多了,就会从容,至少从外表看,它显得波澜不惊。它可能不再愿意长大了,不比我,有一点小事的经历还可以看得出表情上的悲与喜。它们老了吗?我人到中年,它们却丝毫也没变,至少在我的眼里。村庄也没变,只是村庄的人变了,在一轮又一轮的春光秋色里,聚合又散离。只有这三棵树,寂然地站在村庄的薄雾晨光和落日余晖里,它们已无需改变什么。
作者简介:韩剑锋,爱好摄影、写作,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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