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重点作者】高勤|枣 红



为了培养新人,新锐散文与丝路新散文平台在2018年特推出“寻找最优秀的你——重点作者扶持”活动。

入选作者的作品在平台推出后,由平台组织专家点评,指出文章的优点与不足、改进方向等,帮助新人尽快提高。

重点作者入选条件:一、热爱文学,二、有较好的文字功底。

评选办法:作者提交自己两篇以上的文章至邮箱,在邮件主题里注明:重点作者申请。文章匿名经专家点评团队审核通过后,即可成为平台重点作者。

重点作者至少每月提交一篇文章,与专家团的点评一起发平台。专家团每周点评一位重点作者的文章。

枣  红

显然,母亲是中意红的。怀抱婴儿盘腿坐在炕里的她,让叶儿、花儿、秀儿甚至霞、萍、芬……这些字眼儿像轻风一样从耳旁掠过,不觉。坐在凳子上的父亲边说边疑疑惑惑地看母亲,直到那个“红”字从父亲双唇间跳出,一直默不作声的母亲才一下抬起脸来,笑了。于是,老闺女便拥有了“红”这个名字。
上边已有俩姐、俩哥,红出生后,如一只钟锤晃当在他们中间,也晃当在有着五间土坯房的宅院里。捉襟见肘的农家日子,不会因为五个孩子的到来再差到哪里去,就像屋檐下那坛枣红色老酱,浓郁的酱香非长了毛的“坏馒头”做引子不能到达极致。
五个娃个个儿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再怎么缺吃少穿,哪怕就是一盆粥,父母自会撇到碗里稀的,糨的匀给娃。缝缝补补,母亲会使出浑身解数让她的孩子穿好穿暖,头脸干净。长相甜美的老闺女,羊角辫上不是飞着两只粉蝴蝶就是扎着两根红头绳。即便哥哥姐姐带出去玩,那牵着的手不会时常松开。即便随父母下地干活,红也只是蹲在地头儿写写画画,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玩到忘乎所以。

这天午后,哥哥姐姐拾柴去了。生产队的钟敲过两遍,父母要到街南老槐树下等派工。隆冬时节,大田里的活儿虽是歇下,还有挖河泥、堆粪肥。农民没有节假日,农村是地闲人不闲的。临出门,母亲蹲下来给五岁的红抻抻衣襟、掖好手帕,攥着她的小手、盯着她的眼睛嘱咐道:“老闺女给妈看家啊,哪儿都不兴去,听见没?”红郑重地点点头,答道:“听见啦!”母亲又说:“更不兴去溜冰。要是钻冰窟窿、顶了锅盖,妈可就没老闺女了,啊?”红双眼含笑地看着母亲。母亲又加重了声音说:“你要敢去……瞧我回来揍你!”红笑出了声,心想:才不去哩,舍不得新衣裳。
母亲知道老闺女爱美,新做的一身枣红色棉衣本来是要过年穿的,经不住红的一磨,才到小年儿,母亲一早儿就把新棉衣放在了红的枕头边,把红欢喜坏了。从穿上新棉衣那刻起,她不再趴炕沿子,怕老烟灰脏到身上,吃饭时还把月白色小手帕系到胸前,连去鸡窝掏鸡蛋也是悄手悄脚,把袖口撸起老高,生怕沾了鸡窝的腥气。咋能到坑里沾泥沾水的呢?
家门前的大坑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场。夏天有水,除了游泳还可以逮鱼摸虾,摸蛤蜊,摸螺蛳。等冬天上了冰,遛冰、打尜儿、滑冰车,那热闹劲儿气死个吵蛤蟆坑。如果不是哥哥姐姐带着,红从不加入其中,只是站在家门口望着他们笑。

大臭新做的冰车,有小簸箕那么大,他坐在上边,两根木棍咔咔地杵着,冰车在冰面上飞驰,黑棉裤湿塌塌地,两条清鼻涕在口唇上欢快地出出进进,额顶冒着热气。
红不知怎么从立在家门口又一点点挪到了坑边上的。大臭招呼道:“下来玩啊,冰车借你。”
老疙瘩在那边喊:“不害臊,就你那破冰车,两边铁弹还不一边顸,老跑偏,摔跟头,还借别人,哼”。
大臭抢白道:“你好!你好!小气鬼,就你那破冰车搁不下我一只脚,白给也没人要”。
不远处,别人钓鱼凿的冰窟窿就像两个红肿的青春痘,凸起在光滑的冰面上,呼啸而过的孩子在它们身旁巧妙地绕着。
游戏的快乐早已让红心痒难捱,加上小伙伴儿的热情邀。
“快来呀,我拽着你。”
“没事儿,你妈看不见。”
兴奋着的红试试探探溜下坑坡,犹犹豫豫着被小伙伴儿拉到了冰上。才玩不一会儿,大臭突然趴在她耳边说:“你妈来了。”红惊得魂飞魄散,滑滑擦擦往起站,大臭的冰车被蹚出去老远。
跑得跟头趔趄的红一个大趴虎摔在坑边的泥水里,枣红棉衣瞬间上了一层盾甲。大臭拉起她一阵狂跑,最后把红塞进一个棒秸垛里,说:“别出声,你妈找不着。”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溜了。
母亲可街筒子喊老闺女,直到拉着大臭的耳朵将红从棒秸垛里掏出来,到家挨了顿好揍。
多年后,红提起这段趣事,母亲说:“其实那天我老远儿就见你在坑上了,老闺女枣红色棉衣太显眼儿。”
“您还‘老闺女’呢,忘了当年抡圆了胳膊打老闺女了?”
“我打过你?”
“岂止打过,还打得老狠,就一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说这话时,红的眼前便出现了当年景象。母亲一手抓着红的胳膊,一掌抡圆了落在她的厚棉衣上,身前结痂的泥巴震得四散漰落,红快乐得想笑,扭脸却看到母亲同样横飞的泪珠,吓坏了。
“哦,想起来了,是打过,不是一回,两回,有一回拿镰刀把儿,屁股蛋子都鏇紫了。”
“什么呀,混啦,那是我大哥。他去打猪草,半道儿跟人家上东洼大河洗澡了,您逮着信儿撵过去,从水里拎出来就一顿侉揍,使镰刀把儿。”
“哦,这样啊!一帮孩子,就打过这么两回,悔了我一辈子。”
母亲一字一顿地说。那时,86岁的母亲患小脑萎缩已三年多,她会朝着刚从外面进来的父亲喊“妈——”,然后心急火燎地说:“货郎到前街了哎,我要买头绳儿,枣红的。”
每想起这些,红心里是酸的,也是甜的。
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大哥都奔了七十,红也荣升奶奶五年多,不时要给孙女做棉衣,自然不自然地就选了枣红色。

作者简介:高勤,税务退休,闲人一枚。写写字,看看书,圈里圈外,游走江湖。遇到可意的文字,痛痛快快地沦陷。向认真写作、老实为文的朋友学习并致敬!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痴呆不糊涂
张玉红|失忆的母亲
【华豫散文】清明时节忆先人
梦回老宅--邱崇禄
冰车-童年
第一届“香公杯”乡愁诗文大赛初选入围作品||刘媛媛 《梦 中 的 小 屋 》散文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