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1977年3月5日出厂积攒了39年的酒，朋友终于在株洲得手。即刻发了个微信。结果，上午这边去一个电话，那边一个回话。晚餐，酒真的珍藏了，珍藏在四个哥们的肚子里了。
集结，去年就说好的集结，集结在最先开口说敢喝且年龄最大的哥们家。
四个酒鬼，兴奋劲，从上午积攒到下午、临到喝点，愈发高涨，真像小孩子过节。就在家里喝。老大哥下厨。我们呢？话题围绕这酒说笑！心思如照片上的水印，印在老酒上了。
急不可耐的四人分别抢发了微信后，便正式启封。
一盆水煮鱼，一盆腊猪脚炖海带，一盆洋葱炒羊肉，一碟白辣椒炒花生米，外带几个小菜，一瓶39年的老酒，分得停停匀匀，就这么你来我往，细细长长地喝了。
喝这瓶老酒，原本只是先前酒桌上的玩笑。玩笑虚约实作：酒还没到手就约好，假如真到手了，咱们四人一起喝，人不齐，不许开瓶。
老酒没到手，去年与我同游内蒙同样好酒的老大哥十分不幸，患上肾癌，割了一个肾。这哥们，40年前与我一起招工当扳道员，住一间宿舍，我窗口，他门口。我一号扳道房，他二号。我和他的友谊与酒谊，从40年前便开始了。
那时我原本不喝酒。他从衡阳带来一桶10斤的胡子酒。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喝过，酒谊就这样开张。
酒多菜少，这哥们说，水果也能下酒。还真是，一大盘低庄带过来的水蜜桃下酒，甭提多好，舌尖上的味道，一辈子忘不了。
去年与这哥们出游，第一站北京。他女婿请我们吃海鲜，女婿没备酒，临时买了10元一瓶的牛栏山二锅头。一人半斤喝完。
你说怪不怪，过一周，再说起那桌丰盛的海鲜，两人一样，什么菜不记得了，只说那瓶牛栏山二锅头一点不假，不上头，真好喝！
他还更过分，说回去时，再折回北京，一人带两箱回去。
玩到内蒙，他又买一大罐装60多度的闷倒驴，还说驴玩，就得驴饮。这大罐闷倒驴，每每晚餐，两人对酌，一人二三两，边走边喝，边喝边玩。
另外的两哥们，是这位老哥一同下放的知青，也是我在40年前他们来小站玩，结识的。每每提起，不是喝酒，就是曾经下河游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最可惜，这哥们本来好好的，因血糖高那么一点点，便去医院住院检查。一查不要紧，弄出个肾癌，挨了一刀。在广州看他时，问今后还喝酒不？他说，恢复半年后，照喝不误。当然，得喝好酒，适量喝。我戏谑说，长青的朋友，就得时常用酒浇着！
说回这瓶老酒。去年秋天，还没入冬时听说的。也是这么几个人，为安慰肾癌做了手术的哥们摆了一桌。当然，他不能喝。年纪最小的说，他可能会得到瓶好酒，年份长的老酒。问老大哥，到时喝不喝？老大哥说，半年后，一定喝。
当然，哥们谁也没把这事，太当回事。他自己后来也说，虽然他的同学半年前，说过把酒让给他的话。但假若同学忘记，他也不会主动再提。倘若真给，那也真不客气！
去年夏天，我最早知道这瓶老酒，但只是个故事。
与我一样爱酒的小兄弟说老婆总说他的工资少的时候，就会想起在株洲当过某个厂厂长的同学。开始还挺威风，时间不长，厂子倒闭了。为谋生计到某个豪华小区做修理工，工资可怜，每月1600多元。与他比，自己工资高他几倍，应当满足了。好些年，每每回株洲，想喝酒时，就把这位同学叫上。去年，与这位同学，在参加别的同学儿子的婚宴上告诉他，有瓶老酒，想送给他。并告知了老酒的来历：前些年，到一个女顾主家搞完修理，大概是女顾主舍不得钱，把家里柴棚里找出的旧旧的两瓶酒，抵了工钱。修理的活，原本是两人去的，其中一人没去。这位同学老实，见是老酒，给另外那位修理人员一瓶。原本两瓶老酒，剩下一瓶。还真的兑现承诺，把酒给了我那位哥们。
我们的酒缘真来了！真的，一点也不假。
这边患肾癌动了手术的老大哥一个电话去：酒真到手了？那边回话，你敢不敢喝？这边毫不含糊地说：喝，喝起！
手术后，与医生说的恢复期，也与我们喝起相约的半年时间，差不多了。酒来了，缘分起，喝起！
一边喝，一边看微信的朋友回话。都说这酒有年份。我酒桌上说，今天这顿下去，我们每人肚子里装着不少钱。接着又问小哥们，你悔也不悔？他说，悔什么悔，酒就是拿来喝的，管它39年还是多少年，最好的珍藏，是藏在肚子里。我敢说，你们喝了我的酒，每个人会一辈子记得喝的这餐酒。
4个哥们，40年的友情酒情，又一次发酵酒缘，一辈子的珍藏。他的话，一点不假！
2016年4月30日《南方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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