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天水咸菜香

冬天里喝的粥，山东人以玉米糊糊为主，小米熬得粘稠了，上层飘着略白的汤油，也是很好的粥品。端着碗暖着手，吸溜着一圈一圈地喝个底朝天，若再就上一碟咸菜，就是冬天饭食最好的搭配。

姨姥姥会腌一种咸菜。

秋天里，豆子熟了，黑豆是最好的选择。姨姥姥就把豆子在筛子里铺开，一粒一粒地挑出筛不下去的大砂砾。煮好的豆子放在瓦盆里，用山上拔来的黄蒿盖上，再加上盖垫儿，过两天掀开盖垫儿，撤去黄蒿，拿起几粒豆子来，只要手指头黏黏的，豆子之间能拉出细细的白丝儿，就可以切白萝卜了。

母亲说，姨姥姥的白萝卜切的小色子块儿全都一般大小。青头不要，只要白身子。切好的萝卜丁儿，白珍珠一样静静地躺着，等待与黑豆和盐的相遇。

咸菜当然要用缸来腌，但是这种咸菜却用盆。一层萝卜，一层黑豆，一层盐，这样下去，赋比兴就全有了，它们静静等候时间的馈赠，到时，整个秋天和冬天都是诗经的味道。

五六天后，咸菜装碟上桌，白萝卜都成透明的红色，入口糯软，形状却还不变；黑豆也糯软起来，因为黄蒿的加入，山野里草木的味道，在唇齿间荡漾，这是粥的绝配，从黄叶飘零的秋，到白雪皑皑的冬。晶莹的红，浑厚的黑，青花的白瓷碟，金黄的玉米糊糊，温柔了淡泊的岁月。

“扫来竹叶烹茶叶，劈碎竹根煮菜根”，岁月其实本无富贵和寒酸之别，不过一些好事之人将瓦罐天水变成了“依云”圣水。不过，仔细一想，还真能从“依云”这名字里，听出些“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