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得不得了,每一丝空气都是金线,奶奶坐在堂屋门前小板凳上纳鞋底。
公鸡踱来踱去,不时回头关照一下他的妻妾们。黄狗在冬天的院子里,头放在前腿上,眯起眼睁开眼又眯起眼再睁开眼。正午的阳光慈祥地观照着整个院子,我蹲鸡窝门口,等花母鸡把蛋下下来。
奶奶起身,捶了捶腰,摇摇摆摆去饭屋里看炉子。我的腿蹲麻了,看看花母鸡,她也歪脑袋看我,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把奶奶坐的板凳拿过来,准备和鸡打个持久战。
饭屋里柴火炉子上蹲着铁壶,满身黑灰,等着鸡蛋的光临。水滚开了,顶着壶盖儿一起一落。揭开壶盖,灶膛里抽出劈柴,活着的灰烬,烘托着水,蟹眼儿一样的,细细翻滚。
我回到小板凳上,等我的鸡蛋。
奶奶忽然哎呦了一声,我扭头一看,是奶奶摔倒了!她没注意板凳被我拿走,头磕在门槛上,血流如注。我吓坏了,张大了嘴开始哭。奶奶去墙角抓了把细灰,捂在后脑勺上。
她哄我不怕不哭不哭不怕,血却从手指缝里淌下来。
花母鸡咯哒咯哒叫着,去公鸡身边;小板凳在鸡窝旁坐着发呆,孤零零地,不知所措。
我以为奶奶要死了,整个冬天的阳光都退隐而去。
奶奶却笑着,告诉我没事,别怕别怕。她把鸡蛋给我送到壶里煮上。
我想起有一天在街角看见一段花绳子,我两个手指捏住却拽不动,使劲拉扯时,花绳子变作一条小花蛇,游走了。
我呆在原地,把手拿开好远开始哭。我把天都哭黑了,母亲才来。
她笑着,握住那只被我嫌弃的手往家走。回到家我才发现母亲的手在家剁白菜疙瘩割伤了,裹了很厚的纱布……
我们哭的时候,最爱我们的人总用笑容来安慰,而他们所受的苦痛在笑容里变成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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