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来的时候，风像孩子的笑脸，每一阵吹过都丝绸般顺滑。儿子的脸蛋上长了不大不小的痘痘，这张小脸儿在初一甚至初二上学的时候，是几个同学捏玩的对象。
孩子们放学，长长的队伍有的去了西边，有的去了东边，有的上了天桥。我在天桥下边等儿子放学，抬起头，几棵不大的法桐，叶子筛落夕阳，整个天桥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每一个等孩子放学的家长都为之沉醉。
孩子们笑着叫着，新入学的还跑着，学校执勤老师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来，“不要跑啊”。可谁去听呢，他们跑着经过我们身边，干净的校服上洗衣液的香味儿，随风钻入我们的鼻孔。这样清新年轻的味道，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和儿子一起走的同学有三四个，路虽然不窄，但他们一路推推挤挤，有时甚至踉踉跄跄冲过来。有同学的手就在儿子脸蛋儿上一直黏着，看见同学爸爸了，嘿嘿笑着拿下手来，顺便再拧一小下。儿子的同桌，三年未换，这个小女孩古灵精怪，有一次放学，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儿，说：“嗯，有点儿老了。”
脸蛋儿老了的时候，他们就要毕业了。我们接送孩子的任务也完成了。四年，说完就完了！
再不能站十字路口仰望泰山了，再不能和同去接孩子的同事聊天了，再不能无聊时候边走边看自己影子多胖了，再不能看交警摆住违规车辆了，再不能被华泰酒店的鞭炮声吓一跳了，再不能收集辅导班的无纺布袋子了，再不能被苦楝树种子砸头了，再不能看路边浩荡的电动车队了，再不能闻到孩子们校服上清香的洗衣液味儿了。
重复每天的接送该是多么美好的事，这样的陪伴将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在下一个路口开启呢？毕业和青春一起到来，而我们却老去。还好，陪伴只要在，又何惧老去？
那些“老去”的脸蛋儿，结实坚强，是我们甘心付出的美丽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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