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他的小骡子 || 李宁明

大学毕业那会，我死活都不想被分回老家，所以填写志愿时就毅然选择了外地。结果被分配到了韩城的一座中学任教。但几经周折，还是调回了老家工作。选择外地工作就是想逃避家中的农活­­————一年到头的忙碌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不得歇息。父亲就是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之一。

父亲是1931年出生，祖籍华阴。父亲的一生，有过奋斗也有过快乐，有过打拼也有过痛苦。父亲年轻时，是积极的共青团员。响应国家的号召毅然加入了移民先遣队。因为我的老家华阴三阳乡由于修建三门峡水库而被迁移到宁夏，他们做为先遣队是先过去为父老乡亲盖房屋的。房屋盖好后大批的村民才被迁移过去。从1956年到1962年我们村的人先后被迁移过去。人们在那尽管生活了近6年的时间，但当时的生活条件和习惯还是让人们适应不了，当时因为思恋家乡和在那边生活不习惯不断有人偷跑回老家。鉴于偷跑回老家的事不时发生，政府实在没有好的办法解决偷跑问题之后最终决定让迁移过去的人们重新回陕西。

听到这个消息后，移民无异于当年解放时听到毛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快乐一样。大家奔走相告，终于可回家乡了。1962年，全部移民被重新迁回陕西。我们家被迁到了临潼北屯禄寨村（87年左右北屯划归阎良）。由于文化程度较好，父亲迁回来后，先后在大队担任过电工、财信和医药保健员。虽说不上忙理忙外，但也为当时的生产队付出了心血，电工、财信和医药保健员这些工作让他体会过快乐，也经历痛苦。

在迁移之前，我们家当时还算殷实人家，听父母说，我们家在解放时就有好多地和马车。父亲那个时候就比较喜欢马和骡子这些动物。迁回来后由于是集体计划制劳作，父亲也就没有机会和条件再养一些自己喜欢的马和骡子了。直到1982年单干后，由于家中缺少劳力，父亲才花钱买了一头小骡子。小骡子买回来后，父亲把自家的架子车改装成了一辆骡拉车。

那时的麦天，既是农人的节日又是最累的时候，布谷鸟一句算黄算割让农人开始了一年最为辛苦的劳作。父亲改装成的骡拉车成了我家当时的主要运输工具。父亲对他的小骡子厚爱有加，时不时给它吃点硬料，好让它在三夏大忙之际多拉几趟。记得当时麦天，我们用骡拉车一车一车的拉割下来的小麦，也可能是由于小骡子刚开始学着拉车，也可能由于天气太热的缘故，有一车刚卸完，小骡子像脱僵一样，拉着空车疯一样的乱跑起来，看起来好像是想要把对这苦难的劳作和炎热的天气一并当成反抗对象。

当时危险重重，要是撞上谁家小孩子或什么的肯定就摊上大事了。好在小骡子自己最终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我和父亲赶快赶了过去。这一下把父亲气坏了，父亲赶过去后抓住它的鼻缰拴在一颗树上就对他的小骡子一阵猛打，鞭鞭打在小骡子的双耳上，父亲边打边说：：“让你不听话”、 “让你不听话”。一连说了好多遍。直到打累了才停下手来。对它心爱的小骡子不好好干活进行了一次严厉的教训。

事后我问父亲，为什么总打小骡子的双耳，父亲告诉我，打双耳最痛，也是一般养骡人的经验，只有打那才能训服它们。父亲的鞭打也像是诉说着这对这终日忙碌和辛苦麦天的不满，发泄着心中的怨气。但麦天还是麦天，再怎么不满还得继续干呀，恢复平静后，拉着小骡子回到家理，让小骡子休息了一会，又对小骡子进行了安慰，让它吃好喝好，毕竟三夏大忙之际还要用它干活呀。

当初选择去外地工作就是想逃避家中的农活，想让自己轻松点，但没想到自己去了外地却把所有的苦难和劳作都扔给了父母，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的傻呀！多年过去了，父亲打他小骡子的情景一直停在我的脑海里，正是父亲和他的小骡子让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好点。现在的小骡子早已不知道卖到那去了，如果它还活着的话，我想深深的问一句，你在他乡还好吗？父亲现在依旧精神，不过现在有了另一个爱好，养起蜜蜂来了，愿他晚年安康幸福。

作者简介：李宁明，65年生人。一直从事行政机关工作，业余爱好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