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 赵 春

　　父亲有我时已经30多岁了。他为了陪伴我，辞去了工作从天津回到老家，一晃就是6年。现在的我对那时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但父亲却总会说起当时他陪伴我的点点滴滴。

　　那时我最喜欢的地方莫过于父亲的脖子，他说当时我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做风光的小公主。并且还会用手兴高采烈地拍打父亲的脑袋或者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偶尔还会埋怨父亲这匹马不如电视中的马儿强劲有力。父亲津津有味讲起那些事情时，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长大后的我也很喜欢听父亲讲儿时的很多趣事，每一次我都会呆呆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倾听，慢慢追寻那已经忘却掉的美好记忆。

　　我背起书包上学的那天，父亲拉着我的手满面春风，小小的我和父亲大大的手拉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奔走在村里崎岖的小路上，真如同一只活跃的小麻雀，没有任何的烦忧。那时父亲的头发黑而密，看起来很精神、很年轻。所以父亲说我会经常撒娇让父亲背。

　　不久，父亲再次踏上了他的打工之旅。父亲走的时候天还未明，我还在熟睡当中。等到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父亲不见了，哭着喊着要父亲，最后一个人跑出大门口外很远很远，还是没有找到父亲的影子。慢慢地我感觉到父亲离去之后的日子是多么的寂寞和孤单，没有人陪我吹泡泡、没有人给我暖被窝、没有人背我买零食……

那时的家里没有电话，我总会因为想父亲而哭泣，想着只身在外的父亲也肯定会因为想家、特别是想我而彻夜难眠。我也曾多次问母亲：“爸爸是在哪里工作？”母亲说是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大城市；“那个大城市是长得什么样子？”母亲说那里很大很大，没有夜晚只有白天；“那爸爸总是在工作，他就不睡觉吗？”母亲说也会睡的，只是那里的夜晚灯火通明；“那爸爸多会才能回家呢？”母亲说等过年的时候就会回来……

但是好几个春节我也没有盼到父亲的影子，长大后我才知道父亲为了多挣一些钱，在年底民工们都急着回家过年时，他却决定一个人值班，孤零零地融入到那个繁华热闹的大城市。

　　因为想父亲，慢慢长大的我越来越渴望见到大城市，并且总是在想象着大城市的神奇和美丽。每年的暑假就会缠着母亲带自己去向往已久的大城市找父亲。

　　终于小学毕业了，我和母亲第一次去大城市，坐上火车的我有一点点的不安，很是怀疑它怎么就会让我到达那个大城市？还有大城市的父亲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和我小时候记得的样子变了没有……带着许多的疑问我好奇地把头一直望向窗外，慢慢地曾从电视上看到的高楼大厦果真映入了我的眼帘。哇！太奇特了，就像是一个个直插云霄的大柱子……等到下了火车，我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摆在眼前的是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奔驰着数不清的花花绿绿的小汽车。我感叹到：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么大，如此美！心里也在暗暗想怪不得父亲总不想回来。

　　一会儿我看到了在那等候多时的父亲，他满头的大汗让我感觉有一点点的陌生。父亲迫不及待地抱起了我笑着说，我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那一刻我看到父亲耳朵里还沾着很多细小的木屑，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是如此的忙碌我怎么还能埋怨他呢？紧接着父亲带我们不断地上车下车坐了好几趟公交车和电车才到达了他做木工的地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又步行了很长时间才真正来到父亲睡觉的地方。原来这里也是有黑夜的！但是那一个夜晚我闻着父亲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木香怎么也没有睡意，父亲也不顾全身的疲惫坚持给我讲故事讲到了天亮。

“非典”那年，许多外出打工的人们都在争先恐后地陆续回家，唯独父亲没有回来。当时我真不理解父亲，难道工作真的比命还重要吗？后来有一次，他工厂附近发生了意外的爆炸，许多人受了伤还有被炸死的。当时电视上都报道了那件事情，但父亲在电话中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没事，反过来还安慰提心吊胆的母亲。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很多被炸的玻璃块是从他的耳旁飞过，离脖子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现在我上高中了，可父亲依然在外奔波忙碌。今年春节回来，他那黑发中焕显出很多耀眼的白发，我才意识到父亲老了。我们都不想让他再外出打工了，但他说已经习惯了，孩子马上就要上大学，不多挣一些钱怎么行啊？父亲的这席话让我想起自己曾经多次不想上学，都是因为生活中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与父亲的辛苦相比，自己也太自我、太卑微了。从此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好好读书，更没有理由去想着所谓的辍学。

　　父亲，您是我的命，我是你的命。我在一天天地长大，您在一天天地变老。生命不息，流光不止，我有幸成为了您的女儿，去享受人生的美好与温情。

　　父亲就如同是一本古老的书，让我永远回味不尽，受益无穷。

作者简介：赵春，1992年，临汾师大学生，平遥文学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