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如霓裳 其华在心 || 莫小语

经常被问：女人读书有什么用？这很难回答，好像真的没什么用，读书不会给你黄金屋和颜如玉，只能给你近视眼和颈椎病。

但我觉得读书对女人来说至少有一点好处——书如霓裳，其华在心。

犹如女人喜欢新衣服，踩着“恨天高”逛商场挑选衣服，永不疲倦。我喜欢新衣服也爱读书，前者是天性，后者是爱好。某天发现，衣橱已经满得装不下我的衣服了，书橱里也已经挤挤挨挨塞不进一本书了，一样的情形，感觉书和衣服之间有相似关联之处。衣服，第一次穿，欢喜，期待；再穿，亲切、熨帖。书首读因为未知所以期盼、探索；重读已然明了、熟悉。

儿时的我们，新课本拿到手，先包书皮。为自己的新书包书皮是一件快乐的事，就像儿时的我们过年穿上新衣服，由内到外地欣赏，小孩子高兴，大人们也高兴。

新衣服买回来，先洗一洗去浮尘，在衣架上平平整整的挂起。读新书，翻开书页前必把手洗净，仔细擦干水滴，绝不会湿着手指拈书页。若读白色丝绢版的《论语》，必是戴上干净洁白的手套，小心翼翼揭开扉页，在古圣先贤的智慧中反思、修正，突破、超越自我;可能在灯光下静静深思，也可能遥望星空，夜不能寐。就像在本来没有窗的墙上开了一排窗，你可以领略到前所未有的另外一面风光。不但是多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和一条舌头，更多了一个头脑。每次读书都是一次畅游，日渐习惯，以致看他人，用手指头儿在舌尖上蘸取了唾液，然后一张一张地用力捻开书页，目光胡乱浏览一通，随手一合一丢，竟会气氛不已。照此，书页上留下的手指印儿随着长长的岁月，也跟着书页的泛黄而变黄，若是赶上潮湿，好端端的书从此开始霉烂。就像衣服溅上了去不掉的污渍，有碍观瞻，再喜欢这衣服以只能作罢。

衣服过时了，这衣服的使命也基本完成了，但是自己特别喜欢的爱物却另当别论了。我有一件旗袍裙，白底黄色花朵，既有中式旗袍的元素，又有现代简约连衣裙的风格，是一款充满韵味、巧妙结合的设计，穿上它，婉约中透着古意，简约中流露时尚，整件衣服做工考究，匠心独居，有古典的诗情，还有一种清新的画意。这件衣服一穿就是5年，袖口、领口已有些许磨烂，我还是照样穿着它。在衣服的花费上，我不是个节约的人，之所以5年不换，是因为再也没有寻见和它一样脱俗的旗袍裙。一下子想到了英国诗人、小说家托马斯哈代的《苔丝》这本书，情形竟然类似。

1995年7月份，有同学赠我一本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在1994年1月第二次印刷的哈代著、孙法理译的《苔丝》，英文名是TESS OF THE D’URBERVILLES（德伯家的苔丝），封面背景浅绿和深绿相间，秀丽的苔丝头戴黑帽，身着黑色长裙，虽然着色、线条简单，但都挡不住一个纯洁、质朴、正直、刻苦、聪明的农村姑娘苔丝和命运作斗争的单纯善良的形象，一袭黑衣浓墨重彩地彰显着苔丝所处时代的忧郁，正如哈代说：一个耸立在维多利亚时代和新时代交界线上的忧郁形象。

记得同学当时说，哈代是英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的《苔丝》被称为英国文学和世界文学的瑰宝。同窗相赠，爱屋及乌，既然喜欢读书，当然对书中文字更是“怜香惜玉”。时光荏苒，20个年头过去了，当年白色的封面，早已变黄，纸张也在岁月的沉淀里慢慢黄旧。“就像老房子里留下的檀香木衣柜，什么时候打开都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这本书透着漫长岁月的年轮，越发显的珍贵。

20年里搬过数次家，更换过数个书柜，但这本《苔丝》始终放在我抬手就取到的位置。《苔丝》中的苔丝，美一定在于纯净自然，她是大自然的女儿，她纯洁得就像蓝天一样，偶尔被乌云遮住，可当乌云散去，世界上最纯净透明的依然是蓝天。那个上流社会的青年贵族亚力克狠毒自私;那个把苔丝最后一点希望也给抹杀了的同时也是苔丝深爱着的青年克莱尔……这些人物，我一遍一遍地阅读早已熟悉，甚至可以想见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特别是苔丝不屈服于命运，敢于和不公平命运做斗争以及为爱奉献的精神，她单纯善良的形象鲜活的留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美丽的风景中总有让人不安的因素，这是哈代的魅力， 可以让人20年来只钟爱一本书。

总以为书是有生命的，她带着作者的灵魂和体温，衣服不也是这样的吗？穿上了它就带上了你的气息，呈现的是你的气质神韵。书弥漫着一股从未开启的神秘，这是你即将踏足的另一个世界，你要和这个世界里的人物去认识，用你的眼睛和心甚至嗅觉去感知他们。你喜欢的人物，一举一动牵动着你的神经，有时候你会觉得他像一个什么人，熟悉而又神秘，你急于探索他的一切，当你一步一步走进他内心世界的时候，你已经被书引诱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吃饭放不下，睡觉放不下，有时候会把书中人物说的话当成自己的话讲出来，仿佛书中人物附身，魔怔了。

一本好书走进去，你会越来越着迷；一件衣服穿对了，也会越看越有味道。但衣服只能悦人眼，而书却能悦人颜。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一双不漂亮的眼睛可以有明丽的眼神；一副不完美的身躯可以有好看的仪态。适当多看书学习，会让你变得更美。这种美是从内到外的气质改变，是从书香里沉淀出来的优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修炼出来的，更不是一件漂亮衣服就能秀出来的。有气质的人穿上漂亮衣服，则会相得益彰：衣服与人都格外出众，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书能儒养女人的内涵神韵，对人潜移默化的感染，使人从世俗的渴望（金钱、物质、外在的美丽等等）中解脱出来，之后便产生了一种美丽的存在。这种美丽的气韵，是抽象的、象征化了的，因而是超越了具体形态的美丽，美貌会随年龄衰减而气质却会遽增，如奥戴尔·赫本，至死惊艳。

穿好衣其华在表，读良书其华在心，我愿做这样一个表里如一，书香盈袖的女子。

作者简介：孙晓娟   笔名：莫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