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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反对 || 曾玉婷


《美丽的反对》

初次送您

在风雨交加的夜里

再次送您

此生尽孝已无期

最后一次送您

犹如尖刀直插我的心底

从冰点到熔点

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

当您化为青烟升起

我知道

您只是换了一个地方

依然慈爱的凝视我的样子

当我紧紧抱您入怀

我知道

您的灵魂已经安息

在寂静中给我种种荫蔽

当您安睡在小方格子里

我知道

从此思念便开始发芽

扎根在我想您的每一个日子


在父亲的一生中,我只反对过他两次,而父亲,我心里眼中的超级男神,居然无条件全盘接受,并且信守承诺。这让作为女儿的我,既欣喜又感动,感动于这个给了我父爱兼母爱的伟大男人;感动于无论我怎样糟糕,欣赏我的人一直是父亲;感动于父亲已老去、并永远地离开我们,依然包容我的任性……

记得父亲刚刚退休那会,有一天,他给我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告诉我:单位想要反聘他,每月付1500元,不用他干什么具体的事,只需每天上午去工地转一圈就可以了。虽然1500元在20年前是挺大的数目,我当即否掉了父亲这个想法,很坚决地说:爸你不要再去上班了,安度晚年,一切有我,我会养你一辈子!我无从得知父亲当时怎么想,但是父亲随了我的意,没有接受这份工作。这让我很开心,一向强大的父亲,家里的顶梁柱,居然听从了他的小女儿我的意见,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反对父亲。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父亲就是个建筑行业的包工头,在工作岗位期间,年年被单位评为先进个人,爸由于常年在工地上从事管理工作,皮肤晒得黑黝黝的,人也非常瘦。直到真正退休后,爸开始慢慢发福,皮肤也变得白了许多,看起来有了光泽。拿着父亲退休前后的照片比对,判若两人,很庆幸,我反对父亲退休后继续工作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父亲按我的意愿没有接受单位的反聘,在退休后,父亲一直是原单位邀请参加重大活动的唯一的一个退休老同志。

第二次反对父亲,是关于戒烟的事情。父亲11岁孤身到省城闯天下,也是那时学会了吸烟,从我记事起,自己吸和给别人递烟,父亲每天要2包烟,烟龄长达55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接到三姐的长途电话,电话那头,姐姐几乎是用哭腔,焦急的告诉我:爸昨天晚上住院了,拍片显示:肺部的纹理变粗,还有许多大块、小块的黑点,爸咳嗽很厉害,妈妈和姐姐们劝他少吸一点烟,爸不听,让我劝爸少吸一点。这下子可把我急坏了,赶紧给爸打电话,我按捺住内心的担忧和焦虑,用平静的口吻说:爸,你现在这样,再不少吸一点烟,我就把这边的工作放下,回去天天陪着你,照顾你吧?


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缓缓的说:爸爸答应你戒烟三年!这个回答超出了我的预期,而爸也真的信守承诺,挂了电话之后,就把所有香烟送人了,此后将近20年,不再碰过香烟。偶尔总能听到某人戒烟后又复吸的事,我就笑问父亲:为啥他能真的完全戒烟?爸微笑着回答:我的女儿提这么小的一个要求,我当然要满足她。我又追问,可是很多人都戒烟不成功,说是心瘾重,你为什么可以做到啊?父亲依然微笑,缓缓的说:我戒烟了才能让你安心工作啊,答应了就要做到!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一个撑起全家幸福的男人!一生被我反对过两次的平凡而伟大的父亲!

感恩父亲的爱,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能够安心工作,也正因为父亲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这为他自己的健康状况加了20年的油!2012年,爸因病住院,身体多个零件老化需要全面维修保养,主治医生问起爸的烟龄,我们回答已经戒烟10多年了,医生松了一口气,说:幸好戒掉了,否则人早就不在咯,病人肺部两侧的肺叶己经全部塌下来了。说着,还举起手中的片子指点给我们看,那一刻,我不再内疚自己当年曾经无情的剥夺了父亲吸了55年香烟的嗜好。

母亲从小教导我们:晚辈绝不能顶撞长辈,更不要反对长辈。而我一生中,居然反对了两次自己的父亲,这两个美丽的反对,没有给自己带来不安,却为父亲安度晚年上了一道美丽的保险。


作者简介:曾玉婷,公务员,九三学社社员,硕士学位。现为广东省朗诵协会理事、广东河源市源城区政协常委,热爱朗诵、舞蹈、诗歌和徒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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