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为生活坚强到无力时，对生活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认识的石娘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是我小店的长客，其实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听到别人都这样叫她，或许是一个叫号，也或许是真实的名字，我从来不问也不敢问，倒是觉得这样对她的称呼很贴切，也算是尊重。
听别人说她才三十八九岁，实际上她看上去大约有四十七八岁样子，短发，普通身高，有些強壮，不对，应该是五大三粗，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像个男人。
她时常会和一些𣎴一样的男人来光临我的小店，看上去都是有些老皮肤还黑黑的男人，石娘混合在他们中间简直就是一颗珍贵的珍珠，这些男人都对她非常好，总给她续汤总对她说多吃点多吃点，眼里尽是关爱，我在这里要非常感谢她们对俺店的关照，大部分时候她会把两个小孩也带上，大的十二岁样子，小的十岁样子，大的是女儿，模样俊俏乖巧，小的是儿子看上去有些傻乎，明显就是缺智商的傻孩子。
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奇怪，这些男人当中有一个是她丈夫吗？那为什么作为丈夫怎么又允许妻子随便经常和男人一起呢，我当时想法真是蠢到家了，就是因为这些男人当中绝对不可能会有她丈夫呀，不然又有那个男人那么大度，哦，那她丈夫呢？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个困扰我心头的困惑终于在很久以后的某个晚上解开了大概，一个经常来吃宵夜的顾客提起了她，因为在前些天她和一个一起干活的男人从摩托车上摔下来摔到满是石头的山沟里受伤了，但没生命危险，我也附合了一句，怪不得我那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包括经常和她一起来的男人，当然后面那句话我是心里对自己说的。顺着这位顾客的说意，我也有意无意地提问她的状况。
原来石娘有个完整的家，有丈夫有一儿二女，丈夫是外乡人，不过很少回他家，丈夫也是出力气流大汗干粗活的人，只要能挣钱养家糊口什么都干，石娘和丈夫是经人介绍认识并结婚，石娘结婚的早，十八结婚十九就生了一个大女儿，大女儿也早结婚，己外嫁千里之外的湖北，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她这个女儿我也从未见过，丈夫还是个赌徒，脾气不好还经常动粗，石娘的儿子原本不怎么傻的，丈夫经常输钱，就把气撒在有点傻乎乎的儿子身上，硬是给丈夫打得更傻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怕嫁错郎。
后来她的丈夫在前些年的一个夜晚，因为喝酒过量，一睡便是永远，再也没有醒过来，她的丈夫是外地人，死在他乡又加上留下的是一傻儿子，自然那边的亲戚是不会认这个石娘和她儿子的，而石娘也不会让他们带走孩子的，所以石娘那以后不止是娘，更是挺直腰杆的父亲。
后来我又断断续续地知道她的一些事情，开始石娘望着一儿女不知哭了多少夜晚湿了多少深夜，最后石娘抹开眼泪坚强了起来。她开始到处问索活干，许多知道她情况的都会介绍活给她干，这都什么活呀，是混在清一色的男人堆里搬货，一百来斤的重量压在肩膀上，石娘硬是咬着牙坚持做下去，自然是为了那一对还未长大的儿女，她的粗线条应该也是那时开始练成的。
再见石娘还是个普通的夜晚，她的脸上明显多了二条一寸长的火腿色疤痕，看上去更显苍老了许多，那个顾客说得没错摔的不轻，这个晚上石娘一改以往的滔滔话语，沉默不语还一直低着头，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样子又怕别人问起，我也一直沉默，看她吃完宵夜默默离去，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她走路右腿有些跛，想来应该也是那次摔伤还没痊愈。
跟石娘一起的男人，有一个对她特别照顾，看得出来他们是惺惺相惜，因为这个男人虽然也是有妻室孩子还是个老男人，但这个老男人也是苦命人，妻子智商低有些傻呼，儿子也遗传了母亲的基因，他和石娘也是因干粗活而认识，这个老男人经常会带石娘和她的二个孩子来我小店，他们最常点的就是肉丸，只因为孩子们喜欢，二个孩子吃得很开心，却不知道母亲周旋在这些男人身边是那种扯下脸皮的心酸。
石娘也有许多的男人看上她想和她在一起，但都是些混混模样的男人，也是，好的男人又有钱的又怎么会看上她这样的女人，样子粗干活粗，且不说还有一个傻儿子，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但石娘就是石娘，如她的名字般坚硬，她不哭，她也不会去找混混过日子，她继续干粗活扛大袋养活自己养孩子。
石娘有时也会自己一个人来，她好像没有我看上去的那般难过，倒是她的笑声很大很硬朗，是那种男人粗旷的笑，她每次来总爱逗我的三岁小女儿，女儿在店里长大，每天见的人非常多，自然对谁也不生蔬，女儿也会和她对答几句，而更多的是她和我女儿的笑声，那毫无杂音的笑声。
那个夜晚九点多，她一个人又来吃宵夜，她好像看上去很疲备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有些脏，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干活回来 ，问了一下果真如此，原来她从中午到现在扛货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大概是太饿了，石娘多吃了一碗，精神一恢复，石娘那硬朗的笑声又传遍了店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气中。
石娘还如往常一样来，时不时也还和那些男人来，时不时也还带上儿女，带上儿女也让石娘少了些尴尬，毕竟店里人多嘴杂，其实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要他们一起身离去，店里的顾客七嘴八舌就说开了，有同情有鄙夷，估计石娘也知道背后的眼光和指指㤐点，但石娘不在乎，不就是吃个宵夜吗？儿女过好才最重要，这倒是对的。
石娘最近有了些变化，粗线条窄了一些，脸色比原先红润了许多，原先那两道疤痕也模糊了，腿也好了，最初短短的头发也有些长了，后脑用黑色橡皮筋扎了一下，俊俏模样立马增添了好几个几分，侧看她也挺漂亮的，这么好的女人混在老男人堆里，又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呢？这次来吃宵夜她还和那些男人一样仰起脖子喝上了酒，显然，石娘原本就能喝酒的，喝完酒男人笑了她也笑了。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或听到有石字的字眼时，我总会莫名的想起石娘，也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她趿着拖鞋拉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点一丝丝的难过，难过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总会想，石娘二女儿长大后会嫁作他人离开石娘，石娘以后也会老，也会不会干粗活，那她怎么办？她儿子又该怎么办？
作者简介：杨鞘玲，网名落叶有声，生于广东梅州大埔，崇尚简单，相信美好。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