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扫墓
文 / 盎然
今天一早，家人驱车看望母亲。
路上车流如注，天空灰色的云缝里透射出刺眼的白光，街面上蚂蚁般的躁动。我有意回避与母亲有关的念头和话题，可心里依然像压了一块磐石。
随行的三叔是每次都来的。他四岁时，爷爷奶奶去世，父母就把他领回家里抚养。在我（包括周围的人）的意识里，他就是我大哥，因为他比我大姐大不了几岁。听姐姐说，过去家里条件差，爸爸工作忙，家里全靠母亲操持。平时好吃好穿的都仅着三叔。三叔下乡时，只等他回来，家里才改善伙食，一直到他结婚。
三叔性格内向，脾气倔强。因误解了爸爸（两人代沟问题），负气近二十年很少回家。早先，母亲实在想他，就让人捎话给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淡风轻。
前年母亲因病住院，三叔坐在旁边，微低着头，极少说话，一直默默注视着母亲，眼神里写满了深情和愧疚。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听到母亲抱怨过三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抚养他，是她应该做的，只求他过的好就放心了。
母亲的猝然离世，三叔哀恸不已。他跪在母亲面前“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脑门上都蹭出了血皮。三叔说，母亲待他实在太好了，他心里一直知道，他对不起母亲！
车窗外，麦苗上的露珠星星点点，像无言的泪滴。
我一直喜欢跟母亲聊天，她豁达，风趣。心里有委屈或者心结时，总被她和风细雨的疏导成一条潺潺小溪。
有趣的是，有年冬天，我不穿棉裤偷溜着去上学。情急之下的母亲就锁上门，任我巧言如簧，她“咬定青山不放松”，直到我举手投降。
心灵手巧的母亲，个性好强，每天蜜蜂般不知疲倦地耕耘。抚育儿女，出色工作。年龄稍大些，又帮女儿们照看下一代长大，殚精竭虑，无怨无悔。
母亲随和热情，乐善好施，接触过她的人，都会如沐春风；不可思议的是母亲不会吵架，从没有是是非非。尽管她很单纯，说话直抒胸臆，不卑不亢，也许是她的良善显而易见。
记得我初学给婆婆和母亲（自己买线）织围巾，结果，色泽和织质都是母亲的好。母亲就坚决让我把好的给婆婆，好像那好围巾是烫手山芋。
母亲一向喜欢看我又唱又跳又乐，每当这时，她追随我的眼神里流光溢彩，白皙的脸颊飘上一抹红晕，两个可爱的酒窝悦出了花瓣。
母亲像一朵荷花，岁月里，静静绽放着清丽，动人，雍婉，馨香。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真善美，母亲就是为我开启这扇门的钥匙。2012年时，偶遇一位老邻居（和我家原来在一个大院），她对我说:“你知道么？过去我们总喜欢议论你妈妈”。我惊诧不已，忙问为什么？她很诚恳的说:“你妈妈长得真漂亮，人还那么好”。我很骄傲！仰视着美好的母亲，我望尘莫及...
下车了，越来越近了，心揪的痛苦不堪，涌出的潮水模糊了视线，想来又怕来的地方啊！
“妈妈，我们来看你了”，话。音未落，泪水滂沱。恍惚拿出祭奠母亲的物品和果食，摆放到位。爸爸让我拿毛巾把墓碑上母亲的照片擦干净，我哪敢与母亲慈爱的笑脸对视啊，怕是瞬间就土崩瓦解了。我意识恍惚，泪眼婆娑中，轻轻抚拭照片轮廓。
我温柔美丽肌肤相亲的母亲啊，你就在眼前，却如天上的星星，除了冰凉的墓碑，我什么也触摸不到！
母亲，你知道我多么想你么？273个日日夜夜啊，你不曾离开过，家里的母亲永远在守望着女儿。
至今我不能、不愿也不敢相信，母亲，你真的离开我们了，而且是永远！这个没有色彩的世界，让我如何去面对！
回家的路上，虚空淹没了一切，我抬不起脚。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走了，从此，我只是一颗浮萍...
作者简介：盎然，女，爱好文学。2015年获得“泉悦杯”全国原创微文学比赛一等奖。发表网络作品，“小西湖”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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