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疯女人》 （二）
等到大奎气喘吁吁地赶到菜市场时，前来市场卖菜的农民们已经基本占完了摊位，大奎东挤西挤，才在市场的一个拐角处安顿了下来。
大奎放好电子秤，拿出批发好的塑料袋，再将白菜萝卜、菠菜等在三轮车上摆成一排，这才放心的在一旁坐定。这时大奎额头上的白霜已经化成了水，从他的头发末梢直淌了下来。
“这萝卜咋卖的？”大奎正想擦去额头上的水，忽然有位中年妇女指着他的萝卜问道。
“五毛”大奎赶忙应着。
“便宜一点嘛！”
“行，四毛钱给你称，萝卜美的很，‘心灵美’，新品种。”
“你这人咋这么小气呢，是这，三毛钱，要秤就称，不秤就拉倒，我还有事呢。”
“哎呀，这四毛钱就够便宜的了，你还搞价……行行行，三毛给你称。”
“这还差不多！”中年妇女马上微笑着伸手去捡‘心灵美’。
“一个烂萝卜，名字还叫的这么好的……”中年妇女一边捡着萝卜，一边说着。
“对呀，可不要小看这萝卜，生克熟补，人称高级人参呢！”大奎向中年妇女补充到。
“好了，先称上俩个，回家尝着味道好了我明天再来买上几个……”中年妇女将萝卜放到秤板上，弹了弹手上的灰尘。
“行啊，我这萝卜你回去一尝，保证还想再来买呢！”
“但愿吧，哼，哪个卖菜的能说自己的菜不好呢？多钱？”
“一共八斤，两块四。”
“两块钱不就对了嘛，这年月谁还要零头呢？给……两块！”还没等大奎说话。中年妇女就将两块钱扔到了大奎的三轮车上，扬长而去……
“哎哎……你这人咋是这哩……”大奎看见中年妇女硬赖着四毛钱不给，赶忙喊了起来，可那位中年妇女头也不回的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直到大奎看不到那位中年妇女的人影，他这才把目光集中到自己三轮车上的菜上面：“快来买啦，新鲜的‘心灵美’大萝卜；新鲜的白菜青菜菠菜……快来买啦！”
大奎的话音刚落，他三轮车上的菜猛地被人掀翻在地，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概有四十多岁左右的黑脸男人便朝他扑来，一下子夺过了他手底下的电子秤：“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让你在这儿卖菜，你却偏偏要和我作对，得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没见过你呀，你是谁？干啥的？为啥要掀倒我的菜？还抢我的秤？”
“没见过……哈，今个儿我就告诉你，我是你大爷……来，从我的裤裆底下爬过去，然后再叫我一声‘大爷’，我就把秤给你。”“黑脸”男人分开他的两条大腿，向大奎使了一个挑逗的眼神，示意大奎尝试他的“胯下之辱”……
大奎“嘿嘿”冷笑了一声，心想着听人说过黑脸包公，可眼下这个“黑脸混蛋”自买菜以来，还真是没遇上过；怎么办？眼前这个“二货”肯定有来头，如果和他硬上，大奎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再说了，凭自己的处境，也不是“黑脸”的对手……此时，他还得再冷静斟酌才是……
“行，这一车菜全归你了，还有这秤，你如果喜欢就都拿走，想让我叫你大爷……做梦！行，这下我也不用卖菜了，一个人走着回家更舒坦……”大奎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夹在指头的缝隙，然后扭身就走。
“喂，狗日的有种，以后不要再让我在菜市场再看见你，否则有你好受的……”；“黑脸”看见大奎给他来了个不理不睬，气得指着大奎的脊背骂着。
大奎顺着市场中间的路，夹杂在人群之中，“黑脸”嘴里骂的啥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一个人低着头，努力的往前走着；“黑脸”这时气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手臂一扬，他身边的几个小混混便冲开了围观的人们，将电子秤放到三轮车上，推出了人群。
大奎一个人大踏步地走出了市场，上了公路，这时马路两旁的白霜还没有褪去，但远处的晨雾却有所减退；看到渐渐清晰的路上多了来回的车辆，大奎心里不仅欣喜起来。他不喜欢大雾天气，因为这样的天气总会给他一种“捕风捉影”的感觉。他的生活里一直都是透明的，虽然他没有很多的钱财，没有多么大的权威；但他十分的知足。他知足他能娶到自己最心怡的女人，并且不管贫穷与否，他们都能相爱依旧，不离不弃；奇怪的是，每次买完菜，她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第一个问题就是想看看妻子香草，时间长了，他根本不想把香草一个人扔在家里；更奇怪的，就是他竟然对那个侮辱他的“黑脸”无动于衷，心里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他知道，那种无赖要想治服他，还得从长计议。他不知道那个“黑脸”到底啥来头，但却知道要想在市场上安稳的卖好自己的菜，这棵毒刺是非要拔掉不可的。但要拔掉这棵毒刺，还得借助村长的力量。
说起村长王明善，他是一位活的非常简单的人，他当过兵，做过生意，开过大货车跑长途；自村民们选他当村长后，带领大家伙想方设法地勤劳致富，利用农资服务，并借助无息贷款，帮助大伙务弄起了几十亩大棚菜……但仅仅这点成绩，并不是他的心思。他还想依借他们疙瘩村依山傍水的优势，搞一个旅游开发项目，让疙瘩村彻底摆脱贫困。
村长比大奎大两岁，他俩一个村长大，从小他俩的关系就非常的要好，每次别人欺负大奎，明善总是以大哥的身份，尽量的保护着大奎，这让大奎一生也感激不尽！大奎和香草结婚，他大力支持，可谁又能想到香草年纪轻轻的就落下个瘫痪，真是叫人心疼。大奎的不幸明善肯定能看在眼里，每年的救济扶贫，他都亲自将扶贫的东西送到大奎家里，作为一村之长，像大奎这样的贫困户大概还有将近二十多家，面对如此贫困的村子，明善感觉自己的压力真的好大，啥时候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呀？农民们的确善良，但善良的同时也有点可悲；没有文化，愚昧无知的可悲常常让明善坐立不安！
走了一个多小时，大奎便到了村口。这时村子里的晨雾已经没有了，门口依稀可见妇女们打扫卫生的身影；几位老大爷坐在自家门口，端着茶壶，手里拿着收音机，正放着慷慨激昂的秦腔……
“大爷早！”大奎路过自家门口，问候着门口的老大爷。
“哦，大奎，这么早的你干啥去咧，瞧你满头大汗的？”
“爷，我没干啥，跑步！嘿嘿，我跑步去咧！”大奎笑着应付着老人。
“大奎！”大奎和老人正说着话，猛的听见村长在叫他。
“咋了哥？”
“你不是买菜去咧吗？咋空人回来咧？车子呢？”
“车子，车子借人了。”
“哦，我当你有啥事情了，不见你骑车回来。是这，你回去把香草安顿好，和我去城里弄个啥……”
“咋了？”
“今早上雾大，狗娃他大出去遛弯，刚走出村口，就被一个大货车给撞了，人已经送到医院去咧！”
“啊，那司机人呢？跑了没跑？”
“跑咧，雾大的老汉跟前也没有个人……唉……你赶紧回去看看香草，一会开我的车，跟我去趟城里……”
“行行，我马上回去。”大奎说完马上加快了脚步，向家里奔去。
“明善，你说狗娃他大咋了？”门口的老大爷关掉收音机里正在放的秦腔忙问。
“爷，狗娃大好着哩，没事，你好好听你的戏吧，我走咧！”明善回答着老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明善和大奎匆忙离开大爷的家门口，村子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有村子后面的塑料蓬在一阵凉风的吹拂下，发出“嗖嗖”的声响。
大奎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间向香草说明了情况，说他和村长出去办个事马上就回来，问她现在肚子是不是饿了，如果饿了，他做了饭再去。香草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哪能让大奎在家为她做饭呢？于是便让大奎不要管她，赶紧和村长去就是了。大奎转过身子，帮香草倒了一杯水，便赶忙走出大门；这时村长已经坐在自己车里等着大奎，大奎上了车，俩人一溜烟便消失在了村巷里……
医院里，老人还没有脱离危险，狗娃和他的两个女儿，还有他老婆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着消息……村长和大奎走进医院，狗娃赶忙迎了上来：“明善，大奎，你俩咋来咧？”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来能行吗？叔咋样了？”村长忙抓住狗娃的手问道。
“正在抢救呢……”
“交警队有没有来过？”
“刚来过，又走了，说等我大醒了看能不能知道那辆车？”
“好，知道了。是这，你和家里人先在这守着，我和大奎去一下交警队，有啥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行行”
“大奎，咱走！”
“好”
不到十分钟，村长和大奎便到了交警队。
“同志，刚才有一个交通事故，我问问你们谁负责这事？”村长看见一位警卫员，忙上前询问。
“哦，是不是今早上在疙瘩村撞的那个老汉？”
“对对，就是。”大奎忙点着头。
“哦，这个案子现在由我们的吴队长暂时管着呢，他的办公室在里面第三个房间，你们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好，谢谢啦！”
“不客气。”
村长和大奎向里间的办公室走去……
“咚咚”村长敲着办公室的门，“有人吗？”
“请进”
“请问您是不是吴队长？”村长客气的。
“对，我就是吴队长，你们是……”
“我是咱疙瘩村的村长王明善，这是我兄弟大奎。是这，早上有个老汉叔在我们村口被一个大货车给撞了，他是我们村的；人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因为今早上的雾也比较大，跟前也没有人，我们村口那里也没有摄像头，司机也不知了去向，我想问问你们对这个事情是咋调查的？”
“哦，这事情现在由我管着，这几天大雾天气的确非常严重，我们前几天就已经通知了各个卡点，高速路禁止通行……可这个大货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谁先发现那辆大货车的呢？我们也还在做进一步的调查。”
“可我们村口那条路并不是高速路啊，所以大货车在那条路上是没有限制的……”村长和吴队长正在分析，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响起：“明善，我大……我大……他……他老人家……走了。”
“啊，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在医院，我马上过去。”村长收起电话，看着吴队长：“老人家走咧！吴队长，这个事你一定要好好帮我们查查！”
“放心吧，这是我们的职责，一旦有了线索，我马上给你打电话。”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好”
大奎和村长快步走出交警队，以最快的速度又赶到医院。狗娃一家已经哭成了泪人，村长上前拍了拍狗娃的肩膀：“节哀吧！刚才我和大奎去了交警队，负责这个案子的吴队长说他一定会查到这个肇事车辆，给叔一个交代；我的意思是咱现在先安葬了叔，然后再仔细的寻找那个肇事司机，你看呢？”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好，是这，我现在先和大奎回去招呼大伙给你帮忙收拾一下家里，然后再叫建建开上他那小客货来医院，把叔给拉回去，不管咋说，先让死者为安，才是上策。”
“行。我知道了，你和大奎就先回吧。”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村长和大奎便回到了村子，车子在狗娃家门口停了下来，村长和大奎下了车，这时门口围了一堆人……
“明善，人咋样了？”人群中有人喊着。
“人已经不在了，大家赶快帮忙把家里收拾一下，我给建建打个电话，让建建先把人拉回来。”
“啊，怎么会这样呢？”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大奎，现在刚好到饭点了，你先回去给香草把饭做了再过来……”
“好好”大奎一边应着，一边离开了狗娃家门口。
没走几步，便到了家门口。大奎打开大门，赶忙走进厨房，做起了饭。
当大奎坐到灶台下面准备生火时，猛地想起了柴火房里的那个疯子，便下意识地赶忙跑到柴火房：只见他给那个疯子扔的半个馒头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那个疯子早已不知去向……大奎弯下腰，将馒头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走出了柴火房；猛的，大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将那半个馒头再次放到原位，很明显，他是怕那个疯子再回到他的柴火房，怕那个疯子饿着肚子……
作者简介：墨言，原名张敏，西安阎良人，爱好广泛。最喜欢写诗。其次，写剧本也是本人的最爱。本人的乐趣：用诗的头脑来完善自己，意在与世无争 做一位自由自在的美乐女神；任时光流逝，凡心不改！诗文多在《作家平台》、《文学前线》、《一线作家》、《如歌岁月》、《抱梦斋》刊发；著有中篇小说《我的父亲》、短篇小说《虎睛石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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