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中的天堂》之十四
——参加牛场的劳动
小 鲁
学校就放假了。本以为黄湖的学校和北京学校没两样，也就是安排一点假期作业，不曾想，放假的当天晚上，连里领导张德华叔叔和杨兆三叔叔，以及各班的班长把我们这些孩子召集在一起，布置假期劳动任务。张德华叔叔说：我们既然是小“五七”战士，就应该像小“五七”战士的样，从小爱劳动，不怕吃苦，练一颗红心，长大接革命的班。反正就是大道理一通白活，连长说完，副连长说，副连长说完，班长说，大人们没得说了，才开始分配任务。我、苏黎、夏大雨被分配到养牛组，负责帮大人清扫牛圈和晚上放牛的任务。刘军哥哥最好，学习赶牛车，女孩子好像去蔬菜组，其他人分配干什么就不记得了。
六连的牛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邱仰嵩叔叔负责的水牛，牛并不多，好像三、四头。“窑母”、“豁鼻子”、“骚胡子”和“窑母”生的小牛犊；另一部分是黄牛，说来也是干校的养牛场，都是黄牛，牛也很多，牛场在我们住处的西面，南岗上的杨寨。那里是凌志伟叔叔、高炜叔叔和王士谷叔叔负责。我和苏黎白天去杨寨牛场帮忙，晚上和邱仰嵩叔叔，还有夏大雨一起放水牛。都说，马不吃夜草不肥，看来这是真的，牛也要吃夜草。
杨寨和果园是二郎岗的最高处，也是黄湖全干校的最高处。不知道风水先生是怎么看，让我看，杨寨似乎应该算是一块风水宝地，不然，那里怎会有参天的大槐树呢，而且还是四颗高龄的大槐树，高炜叔叔说：这几棵树的树龄起码都在六七十年以上，全黄湖我都没有再看到哪还有。
黄湖很多宅院都是四周环水，大概就是当地风俗吧。杨寨也是如此，被一个很大的池塘环绕，只有这正南靠西有一个出口。杨寨说大也不算太大，大概也就十来亩地的样子，估计比三个篮球场再大一点，最多也就四个篮球场大。我和苏黎一大清早就来到杨寨的进口，刚到进口处，一条大黄狗从寨子里迎面跑了出来，我的心咯噔一下紧张了起来，下意识躲在苏黎的身后。“小鲁别怕，大黄是牧牛犬，不咬人的。大黄！”苏黎一边说，一边把手里准备给狗吃的馒头扔给大黄，大黄不等馒头落地，跳起来，一张嘴，刚巧就把苏黎扔过来的馒头吃在嘴里。“小鲁，你也把手中的馒头喂给大黄吧，以后放牛时，大黄就会帮你轰赶牛群的，这里的牛很听大黄的话。”我按照苏黎喂大黄的方法，也把馒头扔给了大黄，可能是紧张吧，第一次扔馒头还没有扔出去，胳膊抬起来了，手却死死的抓着馒头松不开，害得大黄白白跳起来了一次，第二次扔时，馒头没有向前飞，而是飞向自己的头顶，大黄呼的一下就扑了上来，我和苏黎赶紧向两边躲闪。“我说小鲁，你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苏黎躲到一旁后笑着说。“可能是我的手太粘了吧，馒头好像粘在手上似的。”我狡辩的说。大黄吃完馒头后，跑过来用鼻子将我好好的闻了一会儿，这就算是认识了罢。
这时，正巧高炜叔叔出来，看见我们在和大黄亲热，就高声喊道：“苏黎、小鲁，你们来报到了，不错，很准时吗。”“高炜叔叔，今天我们干什么呀？是放牛吗？”我忙问高炜叔叔具体做些什么，早干完，早玩去。“放牛有大黄，不用人。咱们一会儿把牛全都轰出圈，然后清扫牛圈。苏黎，你带小鲁去牛圈，高欣一会儿也跟你们一起干。你们把牛先轰出来！”高炜叔叔这就算是分配任务了。
杨寨的牛圈是一个长条的大房子，感觉至少有两个半教室大。草料池将房间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牛休息的空间，一部分是一个一米来宽的走道，高炜叔叔说，晚上还要给牛喂一次草料和水，牛也要吃夜宵的。牛圈有两扇门，两扇门往中间一点窗户下各有一个水泥池，水泥池说来很怪，一半在屋里，一半在屋外，外面的那一半有木板作的盖子盖着，后来高炜叔叔告诉我说，晚上牛吃的草料都是从这两个水泥池运到里面的，这样就不会因开门惊扰牛的休息。外面的人把草料放进水泥池里，里面的人再把水泥池里的草料放进牛前面的草料池里。
刚来农村，一股粪便的味道很不好闻，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第一次进牛圈也是如此，一股呛鼻难闻的屎尿味。牛圈的后墙上虽说有两台排风扇，但都没有开启。
高欣哥哥一会儿就来了，他让我和苏黎从东面开始赶牛，他自己从西面开始，因为西面有一头特别高大的黄牛，据说是干校专门引进的南阳种牛，那头牛的脾气很大，顶撞过人。苏黎说：高炜叔叔就被那头牛顶过。我从东边解牛绳，牵牛出牛圈，苏黎从中间开始，感觉黄牛比水牛脏，屁股上，肚子上，还有腿上，说不准是牛屎还是泥巴，反正就是脏兮兮的一片。高炜叔叔来了，我问高炜叔叔道：“高炜叔叔，我们能否把牛轰到池塘里去，让牛好好洗个澡，太脏了。”高炜叔叔说：“黄牛不会游泳。”我又问道：“那能不能给牛洗淋浴呢？”凌志伟叔叔走过来乐呵呵的说道：“小鲁，你想的很好，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条件，淋浴得有水塔，而且给黄牛洗澡至少要用温水，不然牛会生病的，牛要是生病，那就麻烦了。还有，给牛场里这么多头牛洗澡，那要用多少热水呀，这里没电，也没有煤，更没有地方来做牛洗澡的澡堂。还有，给牛洗澡的澡堂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应该用怎样的设备，等你长大了，你来给牛设计一套洗澡的设备，最好是带有擦干功能的，牛从一头进去，从另一头出来时，身体已经都干了。你好好想，我们就等你设计了。”我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因为那时，我好像除了知道烧煤外，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能转换成大量的热，还有除了用毛巾给牛擦身体外，也想不出让牛身上没有水的其他办法。我本来是就那么一说，怎么就把设计的任务交给我了呢？而且也没有说出个怎么样子的，等将来，将来是什么时候？不是准备和苏联打仗了吗？我胡思乱想着。
牛被全部轰了出来，王士谷叔叔和一个农工推着小车进牛圈清理，高炜叔叔和凌志伟叔叔将轰出来的牛在外面的牛食槽边拴好。“高欣，你带着小鲁和苏黎把豆饼拿来，敲成小块后放牛槽里，豆浆你们不用管。”高炜叔叔看我们不知道干什么了，忙又分派下面的任务。
所谓豆饼，就是熟黄豆压制成的大饼，寸来厚，比篮球再大一圈，分量还蛮重的。我们一人抱两块，按高炜叔叔说的敲成小块，放在牛槽里。没有倒豆浆时，牛并不去吃，等热豆浆倒进牛槽里，在撒上大盐，牛吃得可欢了。“小鲁，你手上的那两大块放这个桶里，给那个怀小牛的母牛。”凌志伟叔叔提着一桶豆浆走过来。“我给母牛送去吧。”我把豆饼放进桶里，接过桶朝母牛走去。“小心，别怕，母牛不顶人，牠是在和你亲热。”凌志伟叔叔并没跟着我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我说话。如果凌志伟叔叔不说话，我还真有点怕，母牛把头挨近我时，我下意识的想转身跑开，既然凌志伟叔叔说了，我也就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将桶放在母牛的跟前。“不错，表现得很好，晚上你和苏黎过来有奖励。”“凌志伟叔叔，你说的奖励是什么呀？”苏黎紧跟着问了一句。“一听奖励就来精神了，晚上你们来了就知道了。”高炜叔叔卖了一个关子。“高炜叔叔，晚上我们还要去放牛呢。”我有点无奈的说道。“那不碍事的，放牛回来，你们来拿奖励就是了，奖励会给你们留着的。”晚上有奖励，我们自然是干的更起劲了。
牛场的活就是清扫牛圈最脏最累，也是我最怵头的。除此之外，好像都蛮好玩的。牛喝完豆浆，吃完豆饼，我们就又把牛轰的草场上，也就在杨寨前面的一个洼地上，由黄狗去放牧看管，而我们开始给牛准备回来吃的草料。牛吃的草料多为水稻杆，只是给牛吃的时候要事先用铡刀铡成小段。这个活我们干不了，弄不好会把手臂铡断，小英雄刘胡兰就是被敌人用铡刀杀害的。以前仅仅是从故事里听说的，现在亲眼看到铡刀铡草，想想刘胡兰，真觉得敌人太残忍了。“你们小孩子去抱稻草过来！”高炜叔叔一边说，一边和王士谷叔叔将铡好的草料往牛圈里运。……
如果上午铡草料还算是一个活计，那下午打麻绳真就和玩差不多了。高炜叔叔将搓成单股的麻绳拿出来，同时拿出两个方凳，一个方凳上有一块木板，板子上有一个可以用手摇转的钩子，另一个方凳也是如此，不过上面有三个可以同步摇转的钩子。苏黎在一个钩子的方凳那边，我在三个钩子的方凳的另一边。农工将三条单股的麻绳分别挂在我这边的三个钩子上，然后拿着一卷绳子边走边放绳，向苏黎那边走去，苏黎的位置由绳子的长度决定，最后将绳子挂在苏黎那边的钩子上。这时，旁边其他大人也和农工如此做法，将另外两条绳子放开，挂在钩子上。农工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和陀螺相近的短木棒，放在三条绳子中间，用手握住，木棒上有三条很深的光滑沟痕，绳子在沟痕里滑动，并不影响手的握紧。农工在苏黎那边做好准备后，就让我先开始顺时针摇转摇柄。
麻绳在一点一点的绷紧，“小鲁，是不是有点吃力了？用一只手按住凳子，别让凳子被拽到。对，就这样，累了就说话。苏黎，你也可以开始顺时针摇转摇柄了。”高炜叔叔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苏黎，看样子是时刻准备替换我们。“头一次看见麻绳是怎么编出来的吧，以后你们自己也会编织麻绳了。自己动手，什么都有。我们现在打的是拉大车的麻绳，在农贸商场上去买不便宜，我们自己打麻绳，这下子可以节省多少钱呀。”高炜叔叔越说越得意。“高炜叔叔，那我们把今天打的麻绳都卖了，给牛买一个洗澡的设备好不好？”我边摇摇柄边问道。“小鲁，你怎么还再想给牛洗澡的事情呀，不是已经说了吗，给牛洗澡的设备等你来设计，现在市场上没有给牛洗澡的设备，所以，你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再者一说，麻是干校种植的，我们自己用在生产上可以，要卖不行。还有，你想买设备，也是要干校领导决定，连队领导都没有权利做决定。”凌志伟叔叔在一旁插嘴说道。“这样子呀！”我装作似乎明白似的说，心说，偷偷卖，谁知道呢。“凌志伟叔叔，可我不知道牛洗澡的设备是什么样的呀。”我扭头又问道。“你把自己想象为一头牛，你希望怎么洗才舒服？好好去想，是牛洗澡，又不是人洗澡，怎么洗的舒服，那只有牛才知道，你经常来这里干活，自然就知道，倘若偶尔来一次，那是没有用的，想也是空想，不现实。”凌志伟叔叔认真的说。“好吧！”我不再说话了，只是专注摇摇柄。
一条大约20来米的大车麻绳很快打成了，麻丝拧成一股绳已经很难扯断了，而三股绳再拧成一股大车用的麻绳，竟能经得住千百公斤的拉力，倘若万众一心，拧成一股绳，那该是怎样的力量呢。看着打成的大车麻绳，我和苏黎都很兴奋，坚持再打第二条、第三条，结果一气之下，我们一共打了四条大车麻绳。“小鲁、苏黎，今天你们干的不错，这里还有点麻丝，够你们一人做一条牛鞭子的，就算给你们的奖励吧。”高炜叔叔说着，把脚下剩下的一点麻丝给了苏黎，还亲手教我们怎么先搓绳子。因为鞭子无需很长，所以，功夫不大，两条漂亮的牛鞭子就打好了，栓在一个短木棍上，还真是有模有样。“高炜叔叔，抽‘汉奸’的鞭子也是这样的，要是现在有‘汉奸’就好了，可以抽‘汉奸’了。”我一边甩着啪啪响的鞭子，一边和高炜叔叔说。“可以，下次给你找一块做‘汉奸’的木头，你自己来削一个‘汉奸’，在干校就这点好，自己动手样样有。”高炜叔叔一边说一边笑，看着我们很是开心。
爱因斯坦有一句名言：“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在一天当中，我们每个人都会冒出数不清的想法，其冒出的想法就像窗外来去的小鸟，让人习以为常，匆忙中无暇眷顾。有些想法偶尔停留在脑中，也会以种种的借口被关进番多拉的盒子里。想法，或许只应它太脆弱，太渺小，以至于我们常常忽略不计、视而不见，或不屑一顾。
如果说创意像高楼大厦，点子像砖瓦构件，那么，想法就是组成砖瓦构件的泥沙。如果说创意是强壮的巨人，那么，想法就是稚弱的婴儿。我们是从婴儿长大成人；辉煌的伟业是从渺小的想法开始实施。这样看来，没有想法，就没有人类的进化；没有想法就没有社会的进步。
想法是人类希望的星星之火。想法，如果你加以完善，就变成闪光的点子，如果你细心孕育，就是伟大的创意。珍惜每一个微弱闪光的想法，不要因我们内心的恐惧而泯灭这希望之火。不要因我们目光的短浅，因我们的愚昧无知，而将成功之希望关进番多拉之盒。
给牛洗澡的念头，当时觉得很难做到，可今天觉得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并非难事。太阳能、风能都可以转化为热能。就算太阳能是后来发明，而大风车可是早就有的。还有现在的洗车房的水枪，或是在牛的两边装上喷水的装置，这也不是很难做到的。
大人总希望孩子聪明，总希望孩子将来能成为发明家，然而，为什么总是停留在希望上，而不去付之以行动呢？美国有过一则报道：“说一个妈妈，每天让自己的孩子对他身边的东西找出一个改变的想法，即给某一东西加入一个功能后会如何如何。一周里对一个东西提出改进的想法，一个月里把提出改进的某一东西的想法变成图纸。刚开始，也仅仅是想以此让孩子能够更聪明而已，后来发现孩子的某些想法也不一定不对，于是这个妈妈就拿着孩子画的图纸到专利局去申请专利，没想到，孩子画的图纸竟然被商家买去，后来16岁的孩子成了上千万美元的小富翁。”美国的妈妈在孩子小的时候就开始做，中国的父母们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孩子大了呢？我们中国有句话：“厚积薄发”，可创造力是人的一种能力，也是需要从小培养的。不去训练创造力，厚积薄发最多不过是守旧而已。
作者简介：小鲁，本名裘小鲁。喜欢文学和绘画，精读《鲁迅全集》十多年，并做了《世界之鲁迅》全集的编创十多年（此书尚未出版）。时常为中小学生的作文做辅导和绘画创作指导。现居住北京。
第二届“作家平台”创作大赛征文启事
第二届“作家平台”创作大赛自2017年11月1日起开展，体裁为散文、诗歌，内容不限，每篇文章字数在一万字内，每首诗在8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首发。可多篇文章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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