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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棵故乡的树 || 白杨树

 做一棵故乡的树

白杨树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莫名的就喜欢上这段话。喜欢这段话大概是因为曾经也想着做一棵树,一棵平凡的白杨树,大概想以最简单的姿态笑看人生,安然以岁月。

想做一棵树,或许是因为儿时生活多关乎树。

家乡的柳树不是随处可见,也并不鲜见。村头的小河边就有几株垂柳。婀娜多姿的柳枝在温和的早春翩翩起舞。那时少年不懂“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千古名句。只晓得折下一根根柳条拧成口笛吹奏春的乐曲。可惜我实在对不起那被折下的柳条,因为五音不全,使足劲鼓足了腮帮子只能勉强发出哑哑的响声。编帽子我还是会的。小伙伴们用柳条编织出一顶顶帽子,戴在头上,穿越在树林里玩打仗游戏。欢乐的笑声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

记不起梧桐花开和槐花飘香哪个在先了。只记得一棵棵梧桐树,叶子绿绿油油的。那一树喇叭花开尤其吸引人,一团团,一簇簇,连成片,结成串,挨挨挤挤的。小伙伴儿们最欢喜的是梧桐花落,一个个小喇叭从天而降,我们笑着,闹着,一朵朵捡起,把花儿摘去,留下六角的花蒂,回家用针线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

村子东面是一条小河沟,沟沿两旁是清一色的槐树。槐花开了,一串串乳白色的小花,一树一树的,满眼都是。走在路上,仿佛行走在用白玉雕刻成的长廊里。可惜那时没有相机,没有手机,不然漫步槐花丛中,来张美颜照,怎能说不是画中走来的花一般的女子呢?微风轻拂,槐花的香味儿弥漫开来,几里外都也闻得到。诱人的清香因此引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养蜂人。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飞舞歌唱。孩子们是不怕蜂的,槐树林自然成了欢乐的大世界。放学后,男孩儿女孩儿撂下书包,拿块锅饼,抓把酱豆,牵了自家的羊,不约而同地来到槐树林。没有谁愿意看着羊群吃草,你把羊拴在这边的树上,我把羊拴在那边的树上。会爬树的,噌噌几下蹿上树,折了一枝一枝的槐花抱到羊跟前,便开心地疯玩去。不会爬树的,早已备好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在一头绑把镰刀,一会儿功夫竟也钩下白花花的一片。捋一把槐花塞到嘴里,甜滋滋的直抵心窝。老人们说起的槐花饼,槐花盒子,听起来还满香甜的。可能是祖母在饥荒年代吃腻了,我也就没有机会品尝到那美食,只是摘了新鲜的花苞咀嚼一番,唇齿间的余香便久久不散。最有趣的是女孩儿们摘了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在耳朵上当耳坠。更有人拿了烟卷儿里的金纸,包上一两颗金牙,美哉乐哉玩到太阳落山。在大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羊群的咩咩声伴着我们依依不舍地回家去。槐树林芬芳了我们的童年。回想起来,依稀还听得见村口老槐树下长辈们的声声呼唤。

故乡的村庄树多而密。每户人家房前屋后都是树,路旁河堤还是树,村里村外全是树,树在庄上,庄在林中。一群娃娃过家家,不经意插下的杨树条,历经几年风雨竟也长成参天大树。

盛夏,密密匝匝的浓荫是人们乘凉的好地方,更是蝉的理想去处。不管是哪一种树,也不管是哪一棵树,从地上捡起小土块扔到树上,但凡有响动,都会有几只蝉惊慌逃窜。夏日的蝉好像和小孩子一样清闲,不过我们是有趣的,小河边捞鱼摸虾,树林间追逐嬉戏,而蝉无聊的只会鸣叫,捉蝉便又成了整个夏天最火的竞技项目。手巧的孩子用一截铁丝,一个塑料袋,一根高粱杆,三不两下就制作出一个捕蝉神器。走到树前,踮起脚尖,瞄准目标,猛的一罩,蝉就扑楞着翅膀钻进网袋里。也有的孩子拿了高粱杆的一头做成一个小的倒三角,找到蜘蛛辛苦编织的网胡乱网上几圈,这样粘性很大的网蝉神器也是极好用的。越到中午越听得树林里高亢嘹亮的蝉鸣,好像在故意挑战不爱睡午觉的孩子们。我总是听着蝉的大合唱,待奶奶睡着后,蹑手蹑脚地拿了捕蝉器溜出门去。只要有树的地方就有蝉,只要有蝉的地方就能偶遇几个小伙伴。大家结伴捕蝉,各自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看谁的战利品最多,累了就坐在树荫下给蝉剪翅膀。

当然捕来的蝉成了鸡群的口中餐,而逮来的蝶老猴却是少年的餐中宝。蝶老猴是蝉的前身,需树下隐居好几年才破土而出,黄昏出穴,天黑上树,蜕了壳儿就成了蝉。尤其雨过天晴的黄昏后,蝶老猴们蜂拥而出,大人小孩儿拿着手电筒照蝶老猴。树林里比平日的晚上更加热闹。胆子大的会去河边远一点的树林,胆小的就在村子里边的树林。一盏盏手电筒忽明忽暗,一阵阵谈笑声忽高忽低。有的蝶老猴刚爬到树根,还未上树就被逮着。有的一棵树上好几只,正排着错综有序的队列往上爬。逮来的蝶老猴被大人们洗净,用盐腌上一夜,第二天放锅里油炸,酥嫩焦黄,味道鲜美。估计历代皇帝也没享用过如此美味。那时候也有人在河边的小树林照青蛙,听说更是绝世佳肴。奶奶不允许我家里人照青蛙。至于捉蝉照蝶老猴,想捉就捉,想照就照,想去村里哪片林子就去哪片林子。

我们的村子四面环水,东西北均称沟和沟沿。唯有南面是一条无名大河,河沿依然是挨挨挤挤的树。大河之所以无名可能因为还不够宽阔。河沿过去是一条更大的河,美其名曰“汴河”,汴河沿更是密密层层的树。如果打游击战,家乡的树林绝不逊于冉庄的地道。初冬时分,人们会到河沿搂树叶子。拉上架车子,带上耙子、车兜子、蛇皮袋子,还会有一条小的或是大的狗跑前跑后的跟着。家里不是当真缺柴烧,人们还非要搂树叶子,难道是抵挡不住树林赐予的厚礼?那一层层树叶厚厚的,软软的,偶尔会窜出一两只兔子,野鸡,但转眼间就不知躲在哪棵树的后面了。远远的会听见树林里传来唱梆子戏的,还有唱《小城故事》的,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大人们尚借干活之名来玩耍,更何况小孩子们。我们除了给大人抻抻口袋就跑去采集标本了。拿了各种各样的树叶子聚在一起跳啊,闹啊……林子上空回荡着欢乐的笑声。大路上冷不丁有一辆卡车开过,喇叭一响,一伙孩子尖叫着迅速散开,退到树林中。待车开远一点,又迅速从树林里钻出来,竞相跑着追逐卡车,跑得大汗淋漓也不管,好像争创吉尼斯世界追车记录。直到卡车无影无踪,孩子们沿大路返回,竟然找不到各家大人在哪一片树丛中。

偷偷拿了家里的被单儿去树上捅马蜂窝,悄悄拿了爷爷的帽壳去树上掏鸟蛋……一棵棵平凡的树总是带给孩童们无限的乐趣,还有一棵棵平凡的树总是馈赠给孩童们丰硕的果实。

邻居家大场边有棵茂盛的老桑树。老桑树旁边还有几棵不起眼的小桑树。等到桑葚由绿变红,再变黑、变紫,大家聚到树下,爬到大桑树上的,骑在小桑树上的,站在树下等着树上的接济的,跳跃着试图够见低垂的枝丫的。大家说着笑着采食着桑葚,吃得满嘴满腮帮子黑的,紫的,一个个成了大花脸。

西沟沿上长满了一棵棵桃树,一棵棵杏树。可能是先辈们扔下的桃核,杏核长成树,树又结了果,谁也说不清是谁家的。除了毛蛋家的桃子结的又大又红,不能随意采摘,至于毛桃儿、土杏儿,似乎是无人看管的。儿时的我们有一支“小分队”。哪颗桃子红了,哪颗杏子黄了,没有人比我们更早知道。孩子们摘桃摘杏,大人看见了并不责骂。大伯家路边上就有两棵杏树,我领了一帮伙伴摘杏,大伯看见也不生气,只说捡熟的摘,生的留下,别折断枝条。毛桃儿土杏儿吃厌了就想起樱桃来。想吃樱桃就不大容易了,大概因为樱桃好吃树难栽或是物以稀为贵吧。只有去往小学校的路上有两株枝繁叶茂的樱桃树,特别引人注目,但是名树有主,是邻村的一户人家。樱桃成熟的时候主人家常常搬了凳子坐在树下。我们需拿了一分钱,两分钱换取樱桃。石榴树,柿子树,枣树也都有的,但不像毛桃、土杏、桑葚,可以随便吃。必须人家主动给,必须客气一番才可以一饱口福。

故乡的树带给我的是快乐是香甜。我想做一棵树,至于为什么想做一棵白杨树,大概缘于读过茅盾先生的《白杨礼赞》。后又读到魏姓大作家魏巍,笔名红杨树,从此自命名“白杨树”。辗转来到塞外坝上20余载,见到最多的自然是白杨树了。由城回村的路不远,出了外环沿途看到的全是长了几十年还是长不大的歪脖子白杨树。这总是令我想起故乡的树。

再回故里,高铁站建到家门口了,周围的村民搬到林立的高楼了,庄稼地变工业园区了,小时的玩伴各奔东西了,沟沿河沿光秃秃的了……那记忆中的树呢?那一棵棵承载太多回忆的欢乐的树呢?在这秋叶飘零的日子,再忆故乡的树。我还是想做一棵树,一棵白杨树,在故乡的岁月里静侯远归的游子,哪怕孤独。

白杨树于2018年10月

白杨树,70后。安徽宿州人,现居河北张家口。爱好文学,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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