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背影

贺英姿

春节前，父亲身体忽然不适，连续好几天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

那天，大哥早上起来就自己去医院取检查结果，父母亲在我家里等着。父亲坐不住，想去楼下散步。好不容易才从我家六楼走到楼下，发现北风特别大，我劝父母赶快上楼，母亲看一眼父亲:“问你爸。”父亲执拗要在楼下散步。其实，父亲是想着检查结果，心里不安宁。

我对父亲说:“您如果不怕感冒，就自己在楼下冻着吧，我要和妈妈一起上楼了。”

父亲慢慢跺着碎步，也不看我们，还不由自主的微微扬了扬头，笑道:“你们去啊！我不回去你妈也不会回去的！”

我故意逗父亲:“嘿嘿，我们打赌，输一百元钱的，我可真的把妈妈喊回家了！”

父亲挺了挺腰板继续慢慢来回踱步，仰头轻笑:“好啊，不信你试试呗！输两百元也可以啊！”

因为母亲特别聋，我大声告诉母亲:“妈！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家去吧！”

母亲看着父亲慢悠悠的背影笑了:“看你爸乐意回家呗！”

我想，如果我和母亲都回家，父亲也会跟着回家吧，于是我拉着母亲的胳膊，佯装极力动员:“我爸说不嫌冷，让他自己在这里冻会儿吧！”

母亲笑出了声:“嘿嘿，你先回家吧，你爸不回，我还是在这里陪他一会呗！”

父亲仰起头，特别自信且自豪:“嘿嘿嘿，怎么样？我不回家她就不会跟你回家吧！说了还不信我！”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母亲由于太聋，并没听到我和父亲刚才打赌的对话，母亲笑着责怪我:“这小闺女，又傻笑啥？！”

闻言，我和父亲哄然大笑，母亲也跟着大笑起来，我们就这样一起说说笑笑的来回踱步，一直等到大哥告知检查结果。

父亲检查结果出来了，大夫建议手术。

手术前几天，在医院里排号等待手术。母亲天天陪着父亲在医院的走廊里散会步，望着父母亲的背影，不经意间发现，父母亲的步履更加蹒跚细碎，特别是父亲，“突突踏踏”的抬不起脚了，也比先前驼背许多。

一直坚持在田间劳动的父亲，平时很少生病的，这次父亲忽然间老去了许多，我心里不由得一阵莫名的酸痛，忍不住偷偷拍起父母亲的背影。

母亲恰好转身看到了，轻声笑道:“又拍，整天拍！”

父亲打趣:“就你多心，你有后视镜啊！没转脸就看到她拍照了？她反正不能拍你背影啊！”

我笑着附和:“就是啊！就是啊！还是爸爸聪明！”

父亲骄傲的笑了，母亲也幸福的笑了。

准备进手术室了，父亲像个孩子似的，只是望着我们微笑，不再说话。我感觉到了父亲内心的紧张，感觉到了母亲的担忧。于是与父亲开玩笑:“爸啊！您说说看，还是女人勇敢吧，女人生孩子都不怕！可惜您生不了啊！”

父亲此刻取出来了假牙，笑起来像个孩子:“傻妮子，生孩子到好了，多幸福啊！”

父亲孩子般的笑脸，忽然让我觉得心里酸酸的。

看着我们笑，母亲也勉强笑在。

父亲微笑着被推进了手术室。等候在手术室外面的母亲，也是紧张的，无论我们如何谈笑，母亲一直双手合十，低头默默念叨什么。此刻，完全可以感受到父母亲的相互依赖，更加体会到健康的重要。

父亲出来手术室一直还微笑着:“没事，感觉挺好的！”

手术后，父亲一直躺在病床上，母亲给他水喝时忽然不如意了，冲母亲发起了脾气。

我吓唬父亲:“您需要人陪护还发脾气，我妈生气就不在这儿了。”

为了让母亲休息，我趁机赶母亲回家:“您别在这里陪着了，不要再管他了，现在就回家好好歇歇吧！”

父亲立马笑喷了口里的水:“你让她走啊！你让她走啊！你看看她走呗！”

母亲也不看父亲，慢慢地穿上外套，戴上帽子:“我回家了，你们在这里陪着他吧！”

母亲出去了，我对父亲说:“以后您少急，看我妈真的气走了吧！”

父亲憨厚地笑着:“她走不了，一会儿就回来！”

“不会吧！”我故意加重语气：“我妈真的是被您气走了啊！”

父亲就“嘿嘿嘿”:“她想回家也不拿钥匙和公交车卡啊！”

我特意逗父亲:“不是还有一套钥匙吗？做公交车可以交零钱啊！”

“嘿嘿嘿，她溜达溜达就会回来的！”父亲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果然，大哥给父亲削得苹果还没吃完母亲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父亲平时爱吃的零食，父亲笑得更加骄傲了。

手术后一个多星期父亲才慢慢起床，行动非常吃力，离不开人，母亲依然日夜陪护着。

有一次，我给父亲送午饭，还有半瓶药水没有滴完。我告诉母亲先吃饭，一会儿再让父亲吃，我大声说了两次母亲都没吭声。我以为母亲没听见，就说:“我妈又聋很了，这几天太劳累了吧，这么大声她都听不到啊！”

父亲又笑了:“她听不到也知道你的意思，我不吃她是不会吃的，还是让她等等我吧！”

我不服气，固执的把饭送到母亲手里:“妈！您先趁热吃，我看着吊瓶！”

母亲推开我:“你放那里呗，快滴完了，等等他呗，一会儿一块吃！”

父亲那骄傲劲儿:“给你说了她不会先吃的，嘿嘿嘿，你还偏不信！”

父母亲相伴六十年了，哪里像现在如此悠闲过，早出晚归的奔波劳累，一直没放弃过劳动。

在医院的这些天，我们时常打趣逗乐，父母心情还是挺好的，父亲手术后似乎没有特别的痛苦。

过了几天，父亲终于出院，还没有完全恢复，母亲依然伺候着，陪伴着。

母亲时常陪伴父亲散步，每每看到父母相互搀扶的身影，心里就暖暖的，忍不住还会拿起来手机拍父母亲的背影。

偶尔父亲还会使个小性子，我们有时候故作没发现，或者打趣逗乐，引得父母亲开开心心乐呵一番。

愈来愈感受到，父母亲互相之间的依恋和情感都是无以言表的，我们做儿女的，在他们有生之年尽量多给他们温暖温馨，尽力让他们多些快乐幸福感吧！

作者简介：贺英姿，女，汉族，山东省嘉祥县人。自幼喜爱文学，业余从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华夏时报》、《中国孝文化》、《乡镇论坛》、《关爱女孩行动》、《山东科技报》、《大众日报》、《农村大众》、《农业知识》、《人口导报》、《济宁日报》、《晨风》、《大运河文学》、《华东文学》、《城市信报》、《哈达铺》等报刊杂志。散文《烙大饼》和《芝麻盐》在《济宁日报》·《都市晨刊》举办的“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征文活动中，被评为三等奖。曾于2010年参与《嘉祥县军事志》编撰工作。

现为绝句小说新文体倡导者，中国绝句小说学会副会长，《绝句小说》杂志版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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