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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一辈子 || 老东(兰州)

人活一辈子

 老东兰州) 

爷爷说,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吃苦的。一个庄农人,一辈子成年累月和土地庄稼打交道,无法不吃苦。肯吃苦,吃得了苦,庄农就会务好,日子就会过好,就能活到人前头。

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懂。但真正要好好地活一辈子,活得顺顺利利,风风光光,大多时候只是奢望。因而,没有几个人真正满意自己的一辈子。

有的老人说,人的一辈子,过得很快,就像一天时间,刚刚还是早上,转眼就天黑了。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说,许多事,还没来得及去做,仿佛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一天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有的老人说,人的一辈子,很短,短得就像打盹。明明刚刚还是个孩子,记不清有没有过青年时光,壮年时光,却突然看见自己已经须发皆白,步履蹒跚,恍惚间就成了老汉。

但有的人说,人的一辈子,过得太慢,慢得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让人焦急难耐。一件事,干了许久,好像永远也干不完;永远在干,永远也难以停歇。让人心里苦,心里愁,心里烦,心里急,时间却像停滞了一般,无比缓慢。

也有的人说,人的一辈子,实在太长,长得没有尽头,没有边际。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永远没有终点,但必须得不停步地走。谁也不知道,漫长的一辈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快和短,长和慢,都是一种感觉,由事而生,由人而感,各不相同。心情愉快,顺顺利利,人们希望留住;忧愁烦恼,磕磕绊绊,人们希望赶快过去。希望留住的,难以留住,难以久享,感觉只有快,只有短。希望过去的,难以过去,难以解脱,感觉只有长,只有慢。

土地贫瘠,老天开恩,人勤快,肯吃苦,吃喝不愁,日子渐过渐殷实,忘记苦,忘记愁,感觉生活充满阳光。贪心,不知足,好吃懒做,多愁善感,悲观,日子越过越没有信心,越过越不如意,感觉前途暗淡,了无生趣。

人,复杂,什么样的都有。好也是一辈子,不好也是一辈子。在吴家坪,好与不好,大家都能看透,都能坦然面对。既然生在这里,和土地打交道,好也罢,不好也罢,苦都得吃,日子都得过。一辈子,就是自己刨食吃,自己养活自己。靠天恩赐,靠自己下苦,亘古不变,从来如此。高兴也好,愁怨也罢,这是命。这是老天安排的一辈子,认真还是稀里糊涂,都必须得过,都必须得忍受。除非愿意吃更多的苦,到别的地方去,先苦后甜,替换自己命定的一辈子。

人活一辈子,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过好。在吴家坪,只能凑凑合合,马马虎虎。付出再多,吃苦再多,土地不会同情,不会感激,加倍地回报;老天爷也不会怜悯,不会感动,从而格外开恩,风调雨顺,。

爱还是恨,从一出生,根扎下去,就基本定局。老一辈,认命。而小一辈,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一辈子,应该干一些事,尝试一些活法。因而谁也不肯白白地过,稀里糊涂地过。

尽管人活一辈子,实在不容易。但我相信,吴家坪的小一辈,没有几个愿意和老一辈一样,苟且地过一辈子。毕竟外边的世界,有着吴家坪从来不曾有过的精彩。

吃  土

作为庄农人,不但要吃得了苦,还要吃得了土。爷爷经常这样说。

吃苦,自然没说的。贫瘠的土地,无论种什么庄稼,都要下力气,当作先人一样侍候。就算下力气,往死里苦,老天爷也不见得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何况,庄稼长在这片土地上,本身就底气不足。稍有懈怠,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天天耳濡目染,这道理我懂。但还要吃得了土,我并不以为然。爷爷说,那你娃就试试。其实不用试,和吴家坪所有的人一样,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吃了许多的土。

担一担粪土,走在山路上,无论上坡还是下坡,风或大或小,总是紧紧跟随。一不注意,扬起路上的溏土,或者就是粪土,直往人身上喷。正好张着嘴喘粗气,就会喷一嘴,再怎么吐,也吐不干净。鼻孔里,一定会和两窝泥。

耕地,种田,或者扬粪,都免不了飞起尘土,往嘴里鼻子里,甚至耳朵里钻。割麦,拔扁豆,干透的土地,稍微一用力,土块散成飞尘,将人包裹。不要说一群羊,就算一头牛,或者驴马,那怕是一个人,只要在村道走过,大多时候会踢踏起土雾,在空中弥漫着,飘落着,往人的喉咙里挤。如果风再调皮一点,或者殷勤一点,要打扫村道,缭绕的土雾,谁也无法躲避。

官场里,碾场时,翻场,抖场,起场,没有不扬起土雾的。至于扬场和簸场,本来就是依靠风,为了将粮食和碎秸秆麦衣土分开。粮食扬起,饱满也罢,瘦弱也罢,都会很快落地,最多跳几下,蹦几下,就会安静地聚在一起。碎秸秆麦衣扬起,最多在空中多停留一会,跳一阵舞,重些的时间短,飞舞的距离近,轻些的时间长,飞舞的距离远。但总归很快都会落地,轻佻地聚在一起。而土雾,扬起来,从粮食和碎秸秆麦衣中脱离出来,仗着身姿轻盈,就飘呀飘,跳啊跳的,扭扭捏捏,迷迷茫茫地弥漫起来。风大些,惊惶地上下缭绕,一副不甘雌伏的样子,最后还是掠过人们的脸,有的冲入嘴,有的冲入鼻孔耳朵,有的只好跟风而去。风小些,就飘飘袅袅地纠缠人,让人们吃,让人们吸,满脸满嘴满鼻孔满耳朵,脖领袖子裤脚,什么地方都钻。

生在黄土上,什么都是土做的,土路土墙土炕土房子。不讲究自不必说,就算讲究,也讲究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讲究些的,心里安慰些,吃掉的土,少一些。大多情况下,没法讲究。心里再怎么不情愿,甚至恶心,该吃土,还得吃。

吃的水,大多时候浑浊不堪,再怎么澄淀,还是不清,喝到嘴里,有一股泥土味。粮食簸得很干净了,挑挑拣拣,一遍又一遍,但总会有一些碎土疙瘩逃过人们的眼睛。磨成面,烙成馍馍,或者做成饭,也还是有一股土腥味。吃馍馍,或者吃饭,不小心掉地上,大人会立即捡起来,用嘴噗的一吹,塞进嘴里。小孩子,如果稍有迟疑,脑袋上会挨轻轻一敲,被勒令捡起来,吹一下,吃掉,带少许土自然难免。

祖祖辈辈,许多事都成了习惯,吃土,无法避免,也习以为常。老人们常说,庄农人,就是吃苦的命。吃得了苦,吃得了土,才是一个好庄农人。能不吃苦,能不吃土,谁不想呢?只是生为庄农人,不吃苦,不吃土,还能有什么办法?

 


作者简介:刘旭,字老东,笔名甘当牛、胡笳等,号半画、半画寒生,男,1970年3月生,甘肃通渭县人。迄今发表美术作品40余幅;文学、灯谜作品近200万字;出版谜书两种,编印谜报刊30余期。著有灯谜作品集《一品斋春灯录》十四卷,散文、小说、诗歌、杂文五卷,近体诗词三卷;曾为多个全国、省、市级组织会员,2016年当选甘肃省谜友联谊会会长,现居兰州。

《中国当代文学精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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