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今夜白

赵阳

早晨起床去收阳台上的衣服，忽然发现宿舍楼下面的银杏树叶已经开始变黄。相比于内陆，烟台的秋天似乎来的悄无声息，离开的也更快。我摸着阳台上晾晒的衣服，都不可避免地有了湿气。大概是沿海夜间的露水更繁重，衣服上的寒气还没有散去，一丝寒意侵入了肌肤。这一瞬的感觉让我回到了遥远的记忆深处。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对露水有了深切的关注。从前最讨厌的就是这晶莹的液体。早晨去上学，每经过路上有草的地方，都要躲着走或者踮起脚迈过去。草尖上明晃晃的露珠打湿了裤脚，触碰到肌肤，清晨的凉意让人发颤，让人躲避。我回到家总是借此向母亲抱怨，让她把路上的草割掉。她倒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一个人，对于这多此一举的事情毫不理会。相反，她总是起床比我早，早上要去采桑叶，我小时候大抵只是跟着她，也并不会进入密密麻麻的桑树林，因为桑叶上挂着无数颗亮晶晶的露珠，像一颗颗小眼睛眨巴着。等待她出来的时候，全身便也湿透了。那时我也分不清是露水还是汗水，她也并不抱怨，露水浸入了她的肌肤，也浸入了她的血液，开始变得温和，这种液体在常年的劳动中更像成为了一种陪伴。

纵然母亲的文化水平不高，但那一次却让我刮目相看。我记得那是我写的一篇小说，第一个读者便是我的母亲。在她看完之后，我问她写的怎么样？她倒有条不紊地说，有一句写的不错，我问是那一句？这让我当时感到疑惑，她说是“杉树林中的每一片叶尖，都挂着露珠，其中隐藏着夜气，待到走到树林的那一头，露珠里却闪出各样的光辉，渐渐幻成晓色了。”我突然感到诧异而又羞愧，因为这一句并不是我写的，我告诉她这是鲁迅写的。那一瞬间，母亲笑了，她说这可能是秋天的露水，我疑惑不解，我说夏季也有露水呢？她并没有解释原因，这更像是一种直觉，因为这枚小小的露珠里蕴含了母亲的生活。

我抚摸着潮湿的衣物，让寒气肆意地浸入身体，秋是慢入的，冷却是突然的。这些年，我从迷惘到逐渐坚定，直到现在才发现，从母亲那里学到的便是亲近露水。

露水在我的生活里也不再是自然的眼泪，他更像是故乡的眼泪，童年的眼泪，母亲的眼泪，也是我的眼泪。我笃定地认为自己的感情来源于劳动，来源于生活，来源于母亲，他是劳动者的情感，全部包含在对那秋天小小露珠的思念里。

个人介绍：赵阳，出生于济南市钢城区，今在烟台鲁东大学上学，是一名大三学生。平时喜欢写小说，唱歌，弹吉他，也在校内参加过一些征文比赛。

《当代原创散文诗歌精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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