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正在读《最后的大师叶企孙和他的时代》,一边读一边佩服一边羡慕。如果我能成为这样的老师,那该多好。如果我能敏锐地发现每位学生的特点,能引导他们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能和他们一起追寻梦想,能帮助他们会说会写,擅长表达和交流,那该是多美的事儿。 羡慕着,我也受到一些鼓励。就像刚刚收到了魏小雅分享给我的文章。小雅是上上届的学生,现在读初三。我们零星的有一些联系。往往都是,她写了一篇有意思的文章想要跟我分享;或者她偶有有趣的发现,聊上一两句。 这一次她写到了自己的父亲。小学六年,我只见过她爸一次,在家长会的时候。知道她爸爸是个非常严谨的学者,因为自己学习成绩好,曾给小雅很多压力。有一段时间,她很难理解父亲对她的严格。一晃三年过去了,小雅长大了,更能理解父亲的爱,也更擅长用笔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读着这样的文章,感受着孩子的成长,真好。这大概就是做老师,最幸福的事儿吧。 -------- 魏小雅 父亲的眼睛高度近视,他总是带着厚厚的雾白的眼镜,这让他小小的双眼浑浊不堪。母亲说,父亲的近视严重到只能换眼角膜了。我多么希望白昼能落进他的双眸,泛出清澈的光芒。 父亲有些介意他近视的毛病,总是戏谑地告诉我,他有夜盲症。记得有一次走夜路回家,父亲紧紧地牵着我的手,走得格外缓慢。在我的眼睛里清晰可见的路,在他眼中是一片模糊。漫漫黑夜,这泥泞昏暗的路,他已经走了几十年。 记得有一次我和父亲去餐馆吃饭。他在拿到菜单时眯了眯眼,然后忽然把头凑近了,鼻尖几乎快要碰到菜单上,他指着一盘素菜,问:“这是什么肉啊?”我吓得瞪圆了眼,颤抖着回答:“爸,这是白菜……” 父亲挠挠头,结巴着问我:“想吃吗,就这个吧。”他遮掩住了尴尬。从那以后我终于意识到父亲快瞎了。 三年级时,我也被查出了近视。很不幸,发现时已经200多度了。我的世界也模糊起来。那天回家路上,父亲坐在车上沉默不语。半响,他才开口:“唉,是爸爸遗传你了。”他眼尾微微泛红,是懊恼,是自责。此刻,他一定希望有白昼落进双眸,我和他可以取下眼镜,看一清镜片后的世界。 我见过父亲取下眼镜的样子,原本挺拔的鼻梁上有道道触目惊心的压痕,脸的两侧也压出了纹路。这么多年,眼镜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不希望这发生在我身上,于是带我贴耳朵,艾灸,为我寻找白昼,甚至想让我放弃学业来防止近视。 我知道,父亲在弥补他的遗憾。他小时候为了学业没日没夜地读书,这才熬成了近视。他寄托在我身上的,是年少时家庭贫穷,无医可寻的无奈;是为了学习,不得不牺牲掉视力的无奈。他身处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所以尽力地捕捉着白昼,想要给我一丝光明。那个夜半点灯的少年,如今成了身披铠甲的勇士,为我提剑,为我劈去路上的荆棘。 黑夜,我又和父亲走在路上。他笑着跟上,说他有夜盲症。我突然想起一首歌: “黑夜的颜色,能否再黑一点,让沿途的街灯,能浮现……” 也许父亲就是我的白昼,缓缓落入我的双眸。我们两个双眸闪亮的人,互相依靠着,黑夜似乎也不再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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