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人物素描之“老五”
文/唐毅
故乡，己离我远去十多载，只在遥远的戈壁牵引着㳺子的情怀。故乡的那山，那水：那些人，那些事却始终跳不出我的记忆，就在梦里，也挥之不去。于是，我借助健盘，让他或他们变成一种不易失去，或可留与后人的记忆。
——题 记
他是我的邻居，也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年纪也只大我两三岁。后来由于家境贫寒，他便缀学回家，娶妻生子，他是独子，自然便挑起了家里生活的大梁。村里人或叫他“五牛”，或称他”老五”，或尊他"五爷”。不是他排行老五，只不过是他的乳名叫”五斤”，大概是他生下时只有五斤重吧。他个子不高，身体却很敦实，健壮。脸上总是充满一股"牛劲"，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烦恼，忧愁，总是以一切都不在乎的姿态出现在村人面前。很爽气，很实在，也很坦真，没有什么城府。不高的个子，却总给我一种需仰视的感觉。他本姓何，叫他”老五”，是村里与他没有什么亲戚关係，或同辈人或比他年长的；尊他五爷，是他在何氏家族中辈份极高；叫他”五牛”，其实细想起来，也并没有贬意或不恭的意思，甚至还有点恭维，尊敬的意思隐隐在里面。这样称呼是有道理的：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和牛差不多，况且是"五头牛”力气的总和。帮别人家干活，他往往一个人顶几个人用，他一个人一天能割一亩多地的麦子，他一次能背起二百多斤重的麻袋，他一个人能背两个人才能背得起的椽子。他不仅力气大，而且乐于助人，不惜力气。记得在农业社集体干活时，苦活，累活，重活都少不了他，人都喜欢和他在一个组干活。地里的庄稼收完后搬场时，别人背三四个麦束，他背六七个，简直看不见人，只看到麦束堆在移动。打碾完毕扬场后，净粮入库，两百多斤重的粮食口袋，村里人没几个能扛得动，于是这活大部分归了他，要知道从打麦场到仓库，哪可不是一段近路。
改革开放后，村里人都借助好政策慢慢富起来了，庄户人最大的事，除了娶媳就是修房。而故乡修房的木头，大都要从几十里外的林区去买，途中翻山越岭不说，那路，就是空走一回都不易，何况负重。然而，村里人建房运材收拾木料，家家都少不了他。村里80%以上人家的新房中，这根柱子那根梁，都可以嗅出“五牛”的汗味，都可以摸出五爷的体温，甚至都可以听出老五负重爬山时的“哼哧"声.…..…
出外打工的人家，家里往往只有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只要是需出力气的活，东家也好西家也罢，管你姓唐姓何或姓洪，只要有事上门喊声"老五”，老五会给你把那些需要力气的活一一摆平。
他不仅力气大，心肠热肯助人，还有个特点：从不言穷。尽管家中上有老娘下有幼子稚女，生活拮据，常常捉襟见肘，但人前从不言穷，颇有些人穷志不短的硬汉子气势。为别人家干活，从不计较报酬，一谈报酬，便像受了侮辱似的跟你急，有时连饭都不吃人家的。把一个庄户人的憨厚诚实帮人就是帮自己的乡风彰显得淋漓尽致。虽也好喝二两小酒，但自己没钱买酒时，从不白喝别人的，自家下蛋的鸡，牙缝里省下的腊肉，园子里的瓜菜，都会拿来凑份子。我和他私交较深，我拿工资比他宽裕，如果不遇特殊情况，他从不向我张口。
人称他五爷，是他们何姓门中他辈份大，所以孙子辈的不管年龄大小，都叫他五爷。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笑话：他"伙子"里有个孙子，在西藏某县任县委副书记，有年五爷去哪里打工：草原上抓"瞎瞎”。副书记孙子请远道而来的五爷吃饭，略尽地主之谊，餐桌上副书记张口劝五爷吃，闭口劝五爷喝，一群陪五爷的(其实是陪领导的)大小领导也便一个劲儿地五爷长五爷短的。这话后来传出去了，于是，当地藏民群众也便“五爷”，”五爷”的叫开了。他们不知道，这仅是副书记的五爷，而不是名字叫五爷，更不是世人的五爷。他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被人们整整喊了一个春夏的"五爷”，五爷如同那片草原被牧人喊了个烂熟，于是那年，他凭借”五爷”和捕“瞎瞎"的技术，钱袋子美美的鼓了一回。
老五，就象故乡的山岩，即坚韧又朴实，虽不是稀有矿石但生活中却也真离不开他。随着故乡的迁移，他同我的乡亲们一道走向了大漠腹地，在那里继续使着"牛"劲，绘着新的“五牛图"。
几年不见了，心里还真的很想念他。好多次睡梦中，被老五的牛声牛气唤醒，被老五的憨态爽直笑醒。远方的老五，愿你牛气冲天，日子越过越好！请接受 儿时的伙伴，在远方真诚的祝愿。
唐毅，男，已退休，曾在甘南多地宣传，媒体等部门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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