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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英秀散文||往事如风

汪英秀,中学语文教师,从事语文教学二十多年。喜欢文学,坚持写作,有60余篇作品发表在红袖添香文学网站。

往事如风

        我从小就对气味很敏感。人多的地方,空气不流通,呆一会儿我就会头痛,恶心,想吐。就因为这种体质,所以人多的地方我不爱去,嘈杂的环境也不喜欢,即使在家里里呆着,也不爱说话。渐渐地,和人不爱交往,只喜欢宅在家里,在回忆里过日子,在幻想中成功,在向往中迷茫。

        说起来,这种习惯的养成,也是生活的圈子小的缘故。小时候,跟随父亲颠簸流浪,在漫天灰沉沉的烟云笼罩里,坐着老旧残破的煤气机车,从同样灰尘满布的洛门车站坐到西安,一路上,站站都停的火车穿过隧道,穿过漫长的时空,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所有的记忆就是漫长的等待。没有水,没有吃的,记忆里也不怎么饥饿。在同样灰暗的车厢里,大人们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好像是半夜,火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靠,窗外黑洞洞的车站上,远远的一点微弱的灯火,像是诉说着夜晚的故事,一个苍凉的声音穿破黑暗传来:“热红苕,卖热红苕哩!”父亲下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依稀的灯火昭示着夜晚的宁静,我看着灯火,觉得头很晕,很恶心,想吐。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场梦,我想,父亲是不是要把我扔在这里不要了?心里却没有应有的悲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拿着半只热红苕走了进来,递给我,什么话也没说,我也没说什么,本能的拿过红苕吃了起来。啊,实在是太香了,那么甜,我一口气把它吃了,胃里面充实起来,不再恶心了。这是我第一次吃红苕,记忆中,从来没有什么美味佳肴能够和红苕相比,世界也上没有什么东西像红苕那样甘甜。即使以后也跟随父亲坐过多次火车,但是那一次的记忆却始终铭刻在我心底,成了回忆里最温暖的片段。

        多年以后我想起来,我不曾问过父亲吃了没有,不曾问过父亲为什么要那样带着我颠沛流离,只记得,那时的天,非常灰暗,没有太阳;那时的人,非常拥挤,没有人关注一个灰溜溜的小姑娘,在人潮拥挤的车过道里沉沉浮浮。而父亲为了生计,带着我们姐弟,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东,那一条漫长的铁道线上,处处都有他匆忙的足迹啊!

        再后来,我们终于安定了下来。父亲那一口外地口音,妈妈那单纯好骗的个性,我们姐弟几个漂亮出众的容貌,那个小小的村庄因为我们沸腾了。想看热闹的,想趁机捞点好处的,羡慕嫉妒恨的,都上场了。所谓的亲戚们,成天旋绕着我们家,打着帮忙的旗号,吃吃喝喝,父母亲陪着笑脸,时间,周旋,帮忙,牺牲。一家人在这里,吃了那么多不该吃的苦,看了那么多不该看的脸色。而父母浑然不知,只要有人上门,依然热情款待,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帮助别人。

        少年的弟弟十分聪慧,学习成绩一直是最好的。不幸的是,他突然病了,这一病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啊!父亲的心在痛苦里煎熬了三十年。这些年,白天过后的黑夜,黑夜过后的明天,父亲就在守护弟弟的病痛中,渐渐苍老,白发爬上他的双鬓,皱纹刻在他的眼角脸上,而他依然不改热情,只要有人找上门,能帮则帮,从不拒绝。

        现在,我可怜的弟弟,永远地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父亲在白发苍苍的年纪,掩埋亲人,掩埋他一生永远的痛,却没有人能在他身边,为他缓解内心的悲伤。

        我在遥远的地方,能感受到父亲的悲痛,却无法替他分担一点。我只能压抑自己,不去想,不去哭,不去提这个话题,虽然我也想好好写一点文字,祭奠故去的魂灵,可是,我不能宣泄我的悲伤,还有父亲,需要我去照顾,我不能自私的只有我自己,只能沉默,只能沉默。

        闭上眼,眼前还是父亲苍老的容颜,还有他挺拔的背影。梦里,是弟弟清亮的双眸,还有他天真可爱的孩童时的笑脸,我走不出这样的梦境,走不出这样的轮回。我只能麻醉自己,不去想,不去看。我只愿上苍能体谅我的父亲,给他一份健康,一份平安,一份长寿,抚慰他多年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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