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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新强随笔||伤逝

臧新强,笔名庄周子弟,现任教于河北省顺平县大悲中学。爱好文学创作,尤其是旧体诗词,曾在多家报刊和媒体发表文章、诗词。诗词是来源于现实,又超越现实的优雅、凝练的表现方式,是对生活细节的微妙感触和对刹那芳华的会心一笑。酸甜苦辣,万般由心;喜怒哀乐,皆成文章。愿用起伏的人生做笔,不变的初心为墨,来书写人间“浸血玲珑字,除痴唯剩狂”的诗篇。

伤逝

       每当我在学校附近看到这个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小女孩,或在街头狭窄的路上看到这个拿着一根木棍,轰赶着羊群的小姑娘——我的心便不安起来,眼前马上幻化出这个小姑娘在我的课堂上认真倾听,露出会心微笑的样子。

       这个美丽的让人心疼的小姑娘,给我留下了最难忘的印象。她家境贫寒,身上总是穿着或大或小的衣裳,头发很柔顺却很乱,安静的时候就像秋天的一片落叶,让人那般怜惜。他的父亲腿脚不好,是个残疾人,母亲是一个侏儒症患者,两人都没有什么劳动能力,和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相依为命。老师和邻居们知道他们的情况,也经常照顾他们。

        自从2000年参加工作以来,几乎每年兼任班主任工作的我,深知班主任是世界上最小的主任,也是学校里最辛苦的岗位。几分劳累,几许收获,我咀嚼过失败的苦涩,也品尝过成功的甘甜,但唯有这位同学,留给我的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她分入我的七年级一班是在2012年的秋天,我担任一班班主任教一、二班的语文课。我特意向与她一个村的老师打听了她的情况。这位热心的同事给我透漏了一个让我惊讶的消息:这个小姑娘患有较严重的自闭症,还有间歇性的癫痫病。为此我对她也留心很多。

       微笑是一首既传统又流行的歌曲,每一个音符流露出来的都是真诚。作为班主任,我努力向每一位学生做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我用微笑去表扬做出成绩的学生,用微笑去鼓励有待提高的学生,用微笑去制止课堂上开小差的学生。我敢断定,我的微笑也会感染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开始回应我的目光,有时候还会给我一个会心的浅浅的微笑。我想她的内心也正如她如此清纯的目光这般透彻,这般纯净。

       班主任工作千头万绪,而学生的思想工作却是班主任工作决不能忽视的重要工作。人的行为是受思想支配的,学生只有思想上发生了积极的变化,他们的行为才能持久、稳定地变化。为此我积极的联络各位任课教师,协同作战;找班干部和有影响力的同学去和她接触。在我的课堂上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关注她,让她回答我的问题,哪怕很简单的字词读音,只要她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回答了问题,我都要求同学们给予她热烈的掌声。同学们也在我的引领下对她的态度,由过去的嫌弃甚至讨厌,渐渐地变得漠然,继而关心起她来。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对她的关爱感染了她,还是因为他的父母给她加强了营养,她的小脸渐渐地褪去了苍白,变得红润起来。——虽然她总是不合群,课间自己在座位上发呆,也不出去和女生一起玩耍。

       她的这些改变坚定了我的想法,我想关爱就是黑暗屋子里的一扇窗户,是茫茫大海上的一盏明灯。她会为了我和同学们打开心灵的这扇窗的。甚至我还憧憬,我一定要在她的脑海里烙下我的烙印,在她的心湖里泛起我的涟漪。她一定会在我们大家的努力下,和其他同学一样拥有一段美丽健康的少年时光。——直到发生那件令我和同学们至今仍然心悸的事情前,——我一直坚定的这么认为!

       那天是个星期三,上午第一课的数学课,我在二班上语文课。一二班的教室紧挨着。我正讲的起劲,忽然一班教室传来嘈杂的声音,正想去看一看,班长急匆匆的过来喊我快去教室里看看。我急匆匆的布置下作业便来到我班教室。只见数学老师正在把很多胆小的女生护在身后,正在这位数学老师前面的便是那个小女孩。此时她疯狂地拿小刀划破自己的书本和书包,面容扭曲,头发也纷乱着。我脑子短暂的停机了,我此时想来当时我脑海里的水一定是完全化成了厚厚的坚冰,冰冻了我的一切思想和身体。我很怕她会伤害到自己和同学们便赶紧过去,试图去抢过她手中的小刀,但没有成功,袖子也被划破了一个小口。正当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竟然口吐白沫,眼皮上翻,晕厥了过去,原来是癫痫病发作了,这个似乎已经完全被我忘却的恶魔在数学课堂上发作了。——我不想去描绘我此时的心境,也不想说这件事的善后工作是如何艰难的做完的,——只知道这件事后她的父母坚持让她退学了。夕阳下她的父亲收拾了她所剩不多的书本胡乱的塞进书包,瘸着腿一步步踮出教室。我一次次想对他说“让她留下来吧”,却一次又一次哽在喉中,终于在泪水模糊了的夕阳里他孤独的走出校园。同学们和我藏在他的背影里直到放学的铃声把我们惊醒。想想平时朝夕相处的时光,我内心苦涩无比。平时也经常会有因为这因为那辍学的学生,但对于她的离去,我还有同学们大家内心都很难受,我们至少半个学期都没有从她的事件中振作起来。她的位置我没有撤掉,一直留到了八年级上学期因为新同学的到来才重新安排他人坐下。

       她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待了不足半年的教室,听说她的父母也曾联系亲友给她去过大医院检查治疗,但结果总不理想,病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他的父亲放着一群羊,那些母羊产的小羊羔在长大些后,就归她管了。我在晚饭后去村里散步,偶尔会在村、狭窄的街道遇见她。夕阳下她赶着十几只小羊羔慢慢的在我身旁走过,苍白的面孔,蓬乱的头发,依旧是不合身的衣服,无视我的样子使我内心难受。我试图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嗫嚅的声音淹没在羊群咩咩的叫声里……

       几年来我也联系过“情暖童心”的工作人员,想要给她一些帮助,但终究因为她的辍学没有成功。她在我的心上划下一条永远的痕迹,就这样带着苍白、带着漠然,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挤走了那个面色红润,略带浅浅微笑的小姑娘……

       每一位学生都是一个美丽的精灵,每一个孩子都是来到人间的折翼的天使。我很后悔没有坚持让小姑娘继续读书下去,而是选择了在病魔下早早的屈服。这位小姑娘用她被病魔夺走的美丽青春时光,告诉我该坚持的一定要坚持下去,永远也不要说放弃……

                    2013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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