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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乃云丹:我的舟曲情怀(外一篇)

觉乃云丹(1986-),原名杨继云,男,觉乃藏族,甘肃卓尼人,就职于政府部门,爱好民俗文化的发掘和整理,作品散见于每日甘肃网、甘南日报、藏网文摘。 

我的舟曲情怀

对于舟曲的印象我记忆颇深,孩童时代,在家门前的路口遇着几个头缠黑头巾、身着黑服、宽腿裤(用大人的话说裤子里能藏两个娃娃)的陌生妇女,叽叽咕咕的说着听不懂的方言,当时在我们小孩当中的确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和围观。后来经过家里人的证实,那是邻居家奶奶的娘家人——舟曲戎哇。至此,舟曲在我心中的印象就是邻居奶奶的娘家和一群奇装异服的妇女。邻居家奶奶也曾指着东南方的天边告诉我们:“过了岷县,向南走完一条沟、翻过一座山、过了一条江、再翻过一座山就到了我娘家”。在我的孩提时代,舟曲就是最遥远的地方,在老奶奶手指的天边,她和北京、西藏一样遥远。

在高中的时候,学校门口是一对年轻夫妇的舟曲小吃店,小店里的臊子面是我一直吃不够的美味,在艰辛的求学路上给予我无限的慰藉。以至于上班之后每次去合作出差都要沿街搜寻一遍舟曲小吃店,但每一次都不能如愿,只能抱着遗憾离开。从那时起,舟曲在我的脑海里又多了一份——会做臊子面的年轻夫妇。

上大学的时候,我的一个玩伴娶了拱坝的新娘,一个勤劳能干的卓玛。跟着他,我们一群半大小子也沾了不少光。至此我尝遍了舟曲的各种美味,青稞酒、咂杆酒、蜂汤酒,洋芋搅团、荞面煎饼和我日思夜想的臊子面,还有那香气四溢的酒柿子,舟曲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味蕾,曾一度幻想着娶一位舟曲的卓玛,就能满足我的口舌之福了。

在工作之后,我逐渐喜欢上了民族文学和民俗文化,开始关注起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舟曲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而对舟曲藏族更是倍感好奇和喜欢。我一次又一次的走过“一江两河”的高山和峡谷,在这“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热土,我抚摸过她的脊梁、思索过她的哀愁也体会过她的狂躁。我就像一个不知足的羔羊被放牧在古藏族文化浓厚的肥美草场,尽情的奔跑、贪婪的汲取。

在昂让山下、曲纱水旁,我身临豪放的摆阵舞,格萨尔王伟岸的身姿似乎就在身边,战争的厮杀仿佛就在耳畔,清脆的马铃如同肃杀的号角声摄人心魄;俯下身体感悟于医司仙子拯救苍生的博爱和忠贞不渝的爱情,就像多年未见的挚友,在耳畔娓娓道来。天干吉祥节上炫动的舞姿,是勒灿干扎曼传授于先祖的智慧,是藏族先辈同大自然的争斗到和谐相处的足迹。感受过采花节上优雅的朵迪,那是藏汉民族同舟共济的骨肉亲情,双手摩挲着锦带,我认识了心灵手巧的达玛姑娘,还有豪放的兑巴汉子。

看着年迈的贡巴翻开陈旧的经卷,就像呵护襁褓中的婴儿一样仔细,然后敲打起掉了色的老羊皮鼓,用掉了牙的嘴吟诵着阿里高原上祖先的经文,诉说着先辈们戍边的故事。

很遗憾我没能娶达玛花一样漂亮的佐瑞姑娘,也融入不了舟曲厚实的胸怀,但她却成了我灵魂的伴侣,就像失散多年的故人,又像刚结识的朋友,诉不完的哀愁说不完的心思,一个朦朦胧胧的意境逐渐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

月光温柔的铺洒在白龙江边上有99眼泉水的寨子,寨子旁边的山岗上佐瑞悄然而坐,乍一看以为是个吹口弦的羌女,悠悠的声音如怨如诉。鲜红的贺泽盖不住她那粗大黝黑的辫子,尼度兹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银光,一阵山风将她后背刺绣的白帕吹到胸前,露水打湿了隐匿于夜色中的灯笼裤和绣花藏靴,她全然不知,如此专注,不知是在思念岷州的姊妹还是山后的情郎。

我家的老木楼

木楼很老了,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载的风风雨雨,爷爷也说不清楚,是他的爷爷告诉他说在曾祖父刚开始学念经时(曾祖父生于1914年)修建的,照这个推算到现在已经100年了,她在藏寨中间的山脚就这样默默的屹立了100个年头,注视着寨子一步一步的变迁。

老木楼是甘南林区传统的外不见木、里不见土的五破七四合院井口楼房。在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她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用温暖的怀抱抚育了这个藏族家庭。她聆听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哺育了孩子一步一步的成长,看到他们开枝散叶,也哀悼过每一位老人的离世。进进出出整整六代人,还有不在她怀抱中的第七代人。如今的老木楼岌岌可危,像年迈的老祖母,感觉大一点的风就能让她倒下去。

老房子经历了太多太多,老房子的前身还是一座更大的木楼,毁于火灾(曾祖父的父亲跑出去又返回火场抱娃时被烫伤),当时家中先祖勤快聪慧、能文善武,一直是杨土司的执笔文书、纳麻那旗(神山下部的旗)总管和当地的苯教大法师,家底殷实,成为旗下数一数二的大户——尚方,此次火灾家中元气大伤,但碍于面子,祖父的祖父就修建了这座小一点的木楼。新木楼的主人依旧秉承先祖的醇厚善良,收容逃荒的难民,给予他们温饱和处所,使木楼成为一个藏汉共居的大家庭。先祖家风严谨,辈辈人才不断,积蓄家产,修葺木楼,木楼避过了每一次的天灾、政变和匪乱,使之能够成为全寨子保存下来最古老、最完整的宅子。但是在文革期间却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她成为生产队的食堂和以前楼主收留的贫下中农的集体房,到最后归还回来时只剩下一个空壳,雕梁画栋和精美的家具荡然无存,在爷爷极度气愤当中装上了时下最流行的玻璃窗、油漆门,将老木楼改造的极为摩登,但也成为当时村子里最阔气的宅子。 

房子老了,优良的家风也散了,中间家里出了几场变故,父辈中出了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再带出了几个不听话的的小辈,家道逐渐没落,只留老木楼在风中独自叹息。就在爷爷改造过的老木屋里我渡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翻墙头、躲猫猫、撵鸡仔,日子悄悄的流失,暮然回首,依然在昨天一般 。

老房子分家时留给了家里最的小儿子,一个懒散的小叔,没有先辈的勤快,对老房子极少维修。随着岁月的流逝,最后留下剥蚀的墙体、裂开的墙缝、断裂的房梁,加上灰黑相见的苔藓,如同一位斑驳佝偻的老人,说不上那天就倒下去。在无法居住时小叔搬到新盖的小瓦房了,老木楼成了他的库房。

拥有的不曾珍惜,失去的永远成为怀念。岌岌可危的老木楼依然是家中游子的牵挂,只为那一瞬间的抚摸,就像孩子期盼回到母亲的怀抱。无数的夜里,在老木楼生活的点点滴滴在我的梦里反复出现,挥之不去。一个秋日的早晨,三年未曾回家83岁的二爷爷扶着屋门放声痛哭,如孩童一般,这或许就是二爷爷这一代人他们的乡愁。

老木楼依然屹立在那里,或许10年后还屹立在那里,亦或许明天她就倒下去,但她却是我的长辈们的牵绊,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牵绊,在将来,不知道还是不是我的下一辈人的牵绊?

责任编辑:欧阳澍坊

主      编

陇上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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