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婚”再引争议：女性仍然是“生育工具”，冠名权是施舍的
现象与本质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哲学问题，哲学问题，往往是对真实社会现象的高度概括与提炼。所以，一种社会现象的背后，往往是某种诉求的呈现与反映，而这些诉求，往往来自人在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和选择。专家赵春兰，曾经追访过江浙地区20多对实施“两头婚”的家庭。“选择‘两头婚’的家庭，大多数家庭条件和社会地位都是门当户对的，有些家庭中，女方条件还比男方更为优越，双方父母也十分认可‘两头婚’的理念和做法。”
赵春兰说，在江浙本地，两个家庭之间以这种方式相互结合，较为常见。男方家庭也特别理解女方家庭传宗接代的心理需求，所以，两头婚其实是男女双方，以及双方家庭共同做出的选择。江浙地区，男女双方结婚后，女方家庭为了传宗接代，与男方家庭达成一致意见：“女方不算嫁，男方不算娶”，“两家共拼成一家”。小夫妻成家后，夫妻双方依旧与自己的原生家庭保持一定“黏和性”，就像没结婚的时候一样。同时，夫妻俩一般情况下都会生养两个小孩，两个小孩，一个姓女方家的姓，一个姓男方家的姓。这样两家联姻的习俗，在当地被称为“两头婚”。江浙地区这种两头婚的联姻方式，在北方或其他地区的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但对于当地人来讲，好处却很多——这种两头婚，不在于两家的“分”，而是让两个家庭最大限度地“合”在了一起。通常情况下，两头婚家庭中，都是夫妻双方一起承担父母长辈的养老责任。在父母尚有余力时，双方家庭也会共同出力，替子女接送管教孙儿辈。这样一来，就减轻了年轻小夫妻的生活压力，等同于两个家庭合力将生活过得越来越好。据专家调查数据显示，受访的多个“两头婚”家庭都表示，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比两头婚之前，还过得好，双方家庭都非常享受这种形式。而根据专家调查情况显示，感到幸福从容的“两头婚”家庭，普遍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父母为子女做出了很多牺牲”——后代都有自己的生活主张，父母辈也就普遍开明地帮扶上他们一把。所以，部分实施两头婚的两个家庭，随着协商一致的时间越来越多，默契程度也不断提升。以往常见的亲家之间的矛盾变得越来越少，尤其是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家庭，“两头婚”的方式，着实缓解了养老压力，也让年轻一代有了父母带娃管娃的福气。在江浙地区，“两头婚”的家庭普遍都会遵循以下四个规则：1.夫妻俩通常会生两个孩子，并且按照约定，一家一个姓；2.男方娶妻时，不会给女方彩礼；而女方嫁男方家，也不出嫁妆；3.结婚后，女方的户口仍然还在原生父母家中不会迁出，并且在祭祖、祭扫等宗族家族事务中，仍然以嫡系血亲的身份，继续担当原生家庭里的继承人角色；4.夫妻双方成家后，夫妻俩（包括所生养的小孩）会轮流到男方或女方家里，跟各自的父母住一段时间。两头婚这种灵活的婚姻制度，虽然只在江浙地方有传统和延续，但是越来越多的地方也开始对这种婚姻方式表现出了兴趣和认可。云贵、四川等地也逐渐出现了零星的“两头婚”现象。从历史习俗来看，两头婚依然是传统婚姻制度的延续，但是它的执行细节和内核，却体现出了“人是活的”这一特征。两头婚既使子女顺利沿袭婚约，又兼顾了双方家庭传宗接代、共同赡养老人的需求，客观上是人们主动对传统文化系统的合理调整，更是对传统规制进行的有效创新。对于当事家庭而言，这是一种平顺美好的婚姻形式，但近年来，却在网上屡遭口舌非议。其中被网友最为诟病的，就是孩子的冠名权，以及女性是否沦为了生育工具。有网友认为，“两个娃”“两种姓氏”的“两头婚”看似美好，实则女方很吃亏。因为孩子始终是女方来生养的，但生下来的孩子却必须要给男方家一个冠名，而女性则好像是被“施舍”了一个孩子的冠姓权，这种被生育责任而绑架的婚姻，让“女人变成了生育工具”。在女权意识盛行的当下，很多网友都认为在两头婚这种制度之下，女性是最吃亏，付出最多，收获却最少的那一方。另外一些言辞激烈的网友还认为，在不出彩礼的情况下，男方纯粹是白捡一个女性做妻子，而这位女性还要负责给他以及他的家庭生一个孩子，而且孩子的冠名权还得根据两头婚规矩，白送给男方。对于女性来讲，婚姻完全没有了自主性。无论两头婚家庭双方协商得多么合理，都改变不了女性在此过程中权益丧失的事实。
如果仅仅是冠名权、女性生育工具这些也还罢了，事实上，在现实中，这种婚姻一旦出现裂缝，打离婚官司时，就会牵扯到孩子抚养、财产分割、老人赡养、遗产继承等问题。遇到这种问题时，两头婚的漏洞，也就藏不住了。比如当两头婚家庭中的小夫妻，出现婚姻情感问题或财务纠纷闹离婚时，双方在协商中的最大分歧，往往都来于子女抚养、财产分割等事项。有些两头婚夫妻在闹离婚时，都提出只抚养随自己姓的孩子，而拒绝抚养另一个不跟随自己姓的孩子。于是法律之外的问题也就随之出现了：各自随两家姓的小孩，日后是不是可以只赡养自己这一方的爷爷奶奶？而那些没有随姓的子女，日后还能不能继承父母、祖父母的遗产呢？关于这几方面的问题，我国新颁布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篇章中，就做了明确而详细的规定：无论是父母，还是子女，应尽的抚养义务不能因为小孩跟随哪一方家庭的姓氏而任意做出改变。所以，综合多方方面看来，看似美好的两头婚，虽然解决了一些问题，却也隐藏着一连串问题。而且，一旦婚姻出了问题，就会牵涉到孩子和老人。这样一来，问题能否得到妥善解决，就不再是两个人之间的随意拉扯，而是一代人对另一代人的责任了。参考资料：Tartakovsky, M. (2018). 6 Ways to Become More Independent, Less Codepend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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