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个叫小芳的姑娘 |易安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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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那个叫小芳的姑娘

文/易安居士

编辑/落英小桥

“这个男人很不错吆，在金矿工作；是刚接了老爷子的班。爷俩儿都挣钱，老的能挣一千五六，他也能拿一千多块。”

“那地方也好，是北京，虽说在郊区，离首都也近呀；比起咱这穷地方来——”小芳撇了撇嘴，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那小伙子长得也帅，比我低一点，一米六几，也能看得过去吧；可有气质啦，就是脸上有几片麻子；不过人好，对我好——看，这是他给我买的——”

小芳摸了摸皮大衣的领子，像圆规一样的转了一圈，这件大衣穿在她身上确实很合适，那双黑色的高跟靴子显得她很像西方的贵妇。她一脸的严肃：

“这是裘皮大衣，从古到今都是贵族妇女的装饰，日本进口的，一件两三千块钱的，现在有钱人都穿这个。阿姨，你好好瞧瞧，我保证你从来没见过。”

母亲停住手中的针线活，抬头看了她一眼：“那这个人算是行了？”

“早就登记了，我一看这么好个男人，当机立断，刚去十来天就把证办了。”

“乡里那个小伙子—— ”

“呕—— 呕——你说的是南栅子那个吧，你说他呀，别提了，政府大裁员的时候早滚回去了，丢死人啦，真不知道像他那样生存能力低下的人以后可怎么活呀！姨，你不知道他们家，穷的呀——他家的房子比起城里的茅厕差远了，墙都是石头垒的；晚上睡着觉就听见房顶上掉土，不见得哪一天还睡着房就塌了，最后还得落个屈死鬼的下场，你说这房子是人住的吗？他那老不死的爹为了供他念书欠了好几万的窟窿；咱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别说养活我，连他自个儿养活了也不赖。

“还不如那个天津的，人家是村会计，又给学校看大门，又是村里的治保主任，挣好几份钱。那儿是华北大平原，地里是一望无际的小麦和棉花。他是个瘸子，唐山大地震的时候他姐姐、姐夫都死啦，他怕他姐姐的俩孩子受气，一直把外甥和外甥女带大，现在外甥也娶了媳妇，和他住在一个院里。”

“他家的房子有二十多间，都是地震以后他自己盖的，房子前面一个院，后面一个院，院儿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老汉家底儿也厚，房子里一摞一摞的全是东西。

我回来的时候，那老汉说给我拿两万吧。我说我爹得了癌症在县城住了好几年了，老头子一狠心，给我拿了四万。”说到这里小芳有些激动，似乎有些悲伤。

“那后来你咋没去呢？”

“咱还不是想找个好点的，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什么都得经历经历才不白活。姨，你看这个，挣的又多，对我又好，人又年轻，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她笑了，她笑的时候确实很勾人魂儿的。

小芳开着一家叫“时尚元素”的小店，就在我家东边。她的小店里卖一些装饰品，不过生意并不好。平常时候她每天都要来我家打水，顺便还要拿几壶开水——有时候也和我母亲拉拉家常。自从她回来，这里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仍是那群快乐的青年来找她玩：从早晨打牌到下午，从下午搓麻将到一直晚上，时不时的从屋里炸裂出一阵阵的笑声。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个小伙子在屋里，人家说小芳就这人，黄花大闺女，都三十了，没个男人也不行。

小芳又像是在重复去年的历史，这一回来就不走了，那天早晨听到了我母亲和她说话的声音：“听说邮局那个小刘正在跳离婚——”

“吆，姨，你不知道——”小芳挪到我母亲身旁，“小刘她老婆是个泼妇，长得像头大肥猪，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什么都是小刘干”，小芳撇了撇嘴，贴住我母亲的耳朵说：“那个老母猪的脾气可大啦，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好，整天和小刘跳气，他们之间没一点感情——其实我和小刘很谈得来，小刘要娶我的——”

“他们今儿早晨离的”，小芳终于松了口气，“我和北京的那个也离了，我们两个人为爱情做的牺牲都不小。”

“我并没有问你这些呀？”母亲打趣的说。

“你们迟早会知道的。姨，等着吃我的喜糖吧。”

好像那是最后一次与她相见了；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消息。每当她妹妹放假时就住在她的房子里，有次来打水时我母亲问：

“你姐姐呢？”

“到南方出嫁了。”

“小刘——”

“那家伙把我姐给骗了，我姐怀了他的孩子，他又和别人好上了”，她妹妹咬牙切齿地说：“不过也没便宜他，我姐跟他要了三万块钱。”

第二年也没听到关于小芳的消息，也没有再见她回来光宗耀祖；第三年还是没见她的影子，到第四年她妹妹回来时我母亲问：“怎么你姐姐好几年没回来了？”

她妹妹说：“我姐姐去韩国了……”

作者简介：涤除玄鉴，号易安居士，居住在偏僻遥远的赤城小镇，生活枯燥而贫乏，好阅读、爱写作、喜旅行，是一只梦想展翅飞翔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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