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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柴火
张学武 著
编辑：落英小桥
第四章
3
纪文明把李德林打发到西屋去，晓红也就跟着过去了，屋里剩下了纪文明、李清和李清老婆纪文枝。饭桌上的一瓶酒剩一瓶底，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李清吩咐老婆说：“晓红妈，把这些剩菜剩酒收拾收拾端下去，给我们泡一壶茶来。”
纪文明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李清，说：“饭也吃饱了，酒也喝好了，咱们谈谈正经事吧。”
李清接过烟卷，明知故问：“还有什么正经事？”
纪文明说：“兄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们俩今天干什么来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奥！”李清装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不说，我倒把这个茬给忘了，不就是两个孩子要典礼么？典吧！两个孩子年龄也不小了，早典早歇心。只要德林他们家把东西都准备便宜了，他们说什么时候典就什么时候典，现在是文化大革命，老一套都不讲究了，到日子，德林他们家赶头小毛驴把晓红往他家里一搬就得了，我们这头亲戚谁也不去，就我送送就行了，具体日子订在哪一天？”
“阴历二月初二。”纪文明说，“南沟大队有一辆大马车，车上再用毯子搭个棚子。”
“用不着那么麻烦，有一头小毛驴就行。”
这时候，李清老婆纪文枝端着一个茶壶和两个碗进来了，她一边给倒茶水一边说：“记得去年订婚的时候，德林他爹答应的东西还没有给够呢。当初答应的五身衣裳才给了两身，答应给晓红买的缝纫机到现在也没有买，答应给我们老两口三百块钱财礼，才给了一百，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当时你可是大包大揽都答应了的啊！”
李清这时候靠在被子垛上假装喝醉了，纪文明说：“老妹子，你们就这么一个闺女，女婿会孝敬你们的，以我看那些东西就算了吧，将来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他们好过了，还能不管你们？”
“那不行，将来是将来，现在是现在，说到哪儿就做到哪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今天李德林他爹是没有来，他要是来了，我就不这么客气了。”
“老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家有一台缝纫机，蝴蝶牌的，虽说旧了点，但还能正常使用，我把它给搬到李德林家，咋样？”
“新旧我们不在乎，关键这缝纫机是你的不是他们家的，你是送给他们呀，还是暂时借给他们呀？要是暂时借给他们，我们可不要，万一给弄坏了，我们还得赔。”
“就是赔也用不着你们赔，有李德林他爹呢。”
“这么说你是暂时借给他们了？那可不行。算了，这礼还是先别典了，等他们什么时候能买上缝纫机再说。”
“哎，老妹子，你不清楚，我当过大队书记，我清楚。现在到供销社买缝纫机可难了，先得有票，没有票买不成。一年里供销社就进两三台缝纫机，给谁发票不给谁发票，那得公社党委研究，这几年你见过老百姓买缝纫机吗？没有！”
“那好办，叫他们先把买缝纫机的钱给我，我给他们买，这该行了吧？”
“得，得。我那缝纫机就算送给他们了。”
“那剩下的二百块钱财礼钱呢？什么时候给？”
李清一下子坐起来，瞪大了眼睛说：“我说你这娘们，怎么能这样呢？咱们是聘闺女，又不是做买卖！去把女婿给我喊过来。”
纪文枝就在门口喊：“晓红，德林，你们俩过来，你爹跟你们有话说。”
俩人就过来了。
李清说：“德林啊，当初你爹红口白牙说得清楚，典礼之前，给我们家晓红买一台缝纫机，给我们老两口三百块钱财礼，现在呢，缝纫机没有买，财礼只给了一百。算了，缝纫机我们不要了，财礼已经给了一百，有这么个意思就成了，剩下的不要了，还有那两身衣裳也免了，但是有一样不能免，今后我们家的柴火就德林包了。这不，刚过了年，我们家就没的烧了，叫德林先给我们割五车柴火，给我们送到家来，这不算过分吧？”
李德林吞吞吐吐地说：“割几车柴火没问题，可是我们村的红卫兵不让往外边拉呀。”
纪文明就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你哥哥李德海跟杜长俊不是好得穿一条裤子吗？让他去跟杜长俊说说。”
4
郝仲富回到家，发现家里乱成了一锅粥。院门口站着好多人，院墙上边趴满了小孩子，村里的老娘们俩一伙仨一群站在他家门口附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放肆地高声谈论。大家见郝仲富回来了，就自动地让开一条道，郝仲富进屋一看，顿时脑袋都大了。
老婆李秀英坐在外屋的锅台上正在哭泣，见郝仲富回来了，就拉住郝仲富的胳膊说：“郝仲富，我要跟你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郝仲富扒拉开老婆的手，走进里屋，见范长明坐在炕沿上正在抽烟，武清叶仰面巴叉地躺在炕头，被子褥子乱七八糟地堆了一炕，郝仲富的儿子金蛋靠着柜站着。
郝仲富说：“老范，这是怎么回事？”
范长明头也没抬，仰了仰下巴说：“你问她。”
武清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用二拇指指着郝仲富说：“这半天你躲到哪里去来？我们家的割一车柴火容易吗？天不亮就起身，到了南沟太阳刚露头，扯皮拉肉地割了一天，结果被南沟人给扣下了，我们家现在没的烧了，你说怎么办吧！”
金蛋见父亲回来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站在郝仲富身边说：“你们家有的烧没的烧，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来我们家闹什么？”
武清叶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说：“怎么没有关系？你爹是不是大队书记？大队书记是干什么的，难道不是给群众解决困难的？要你这大队书记有屁用！告诉你，郝仲富，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家的柴火从南沟要回来，我们就不走了，就在你们家住下了。”说着又仰面巴叉地躺在炕上。
郝仲富把金蛋扒拉到身后，对范长明说：“老范，这事我知道，你割一车柴火不容易，叫南沟给扣下更是叫人上火。我是大队书记不假，我应该为你们这事想办法，但是这得容个时间呀，再说，我这个大队书记现在已经靠边站了，说话不管用了。”
武清叶又坐起来说：“你放屁！既然靠边站了，那天你为什么召开社员会？”
郝仲富发火了，说：“你这娘们怎么骂人呢？南沟的山坡本来是咱们西水泉的，是你男人当大队书记那年给了南沟，告诉你，你这叫木匠做夹，自作自受！连带着西水泉人都没地方割柴火，你还有理了不成！”
武清叶怒了，说：“你甭扯那八秆子打不着的事，那是以前，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说的是现在，现在你是大队书记，这事你就得管！”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这是前有车后有辙的事，要不是老范当年把山给了南沟，现在会发生这事么？算了，你们就不要来我家闹了，柴火被扣了，咱们想办法解决。”
这时候外边涌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是刁仕贵，后面跟着范长明的闺女女婿范腊鲜、韩宝林，还有路广、王进忠、李永旺等。
不等别人说话，范腊鲜就说：“妈，不要在这里闹了，是南沟扣了你的柴火，又不是郝书记扣了你的柴火，你来人家家里闹腾什么？走，快回家吧！”
武清叶一甩袄袖子说：“不，我就要在他家闹！他不给我把柴火要回来，我就不走！”
刁仕贵表情十分严肃地说：“嫂子，我看你不是来要柴火，是来闹事吧？这几天我们都没闲着，正在研究解决这个问题，这不是你们一家的事，这是咱们全村的大事，你们不能光想着你们一家，要有全局观念。咱们西水泉人要团结起来，不能窝里斗，我猜你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煽动才这样的，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我们红卫兵正在查这件事，因此，我劝你还是先回家去，不要再闹了，否则后果严重！”
武清叶在村里别人都不怕，就怕刁仕贵这人，于是她就说：“看在你刁司令的面子上，我们就先回家等着，反正这事不给我解决我就不干！
（未完待续，下章更精彩）
作者简介：张学武，一九五七生，赤城县一中高级语文教师，现退休。爱好文学创作，曾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小说、散文、故事、通讯，2009，故事《村长》曾被《读者文摘 ，农村版》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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